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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渊冲:在功利与道德境界之间
(一)
8月22日,外文局礼堂,中国翻译协会为获得国际翻译家联盟“北极光奖”的他举行了盛大的授奖仪式。这一天,他或许等待了一辈子。
作为和傅雷、钱锺书同时代的资深翻译家,许渊冲已经出版了120多本译作和翻译理论,涵盖中英、英中、中法、法中4种类型。“精通这3种语言,能够互译,而且有作品出版。能做到这点的,全世界绝无第二个。”这是他平生最为得意、屡屡自夸的一点。他翻译《楚辞》 《诗经》《西游记》 《唐诗三百首》 《宋词三百首》等经典,被誉为“20世纪下半叶中国典籍翻译历史上的丰碑”。
(二)
授奖一周之后,记者前往他在北大的家中拜访。他兴奋地拿起手中的《李尔王》英译中手稿:“朱生豪和卞之琳的译本有他们的优势,但他们翻的没有玩笑味儿,而且卞之琳太强调对等。比如这句‘那篱雀养大了杜鹃鸟,自己的头也给它吃掉’我翻成‘麻雀喂大了小鸟,小鸟要咬它的头’。李尔王养大了女儿,现在女儿却要来对付他。只有翻出‘小鸟’才能表达这个意思啊!”
多年来,他是翻译界的“少数派”。他的“过度”意译风格长期不被人接受,甚至被斥为“乱译”;倡导译诗要押韵,也和国内多年流行的分行散文诗译背道而驰。
率性、张扬的个性,也让他在崇尚低调的翻译圈子里“独树一帜”。他在自传《追忆逝水年华》中大方罗列出国内外对他的各种赞誉;在散文自选集里称“三美”“三化”理论达到了西方对等论无法达到的高度。即便是翻译界的泰斗傅雷,他也认为并非不可逾越:“可以拿我的《约翰•克里斯托夫》和他的比,整本水准绝对高过他。你随便摘十段出来,我不怕。”
(三)
他在回忆录中不吝笔墨地描述母校西南联大。
外文老师叶公超讲《生活的目的》时,先要学生朗读。学生念得太慢,他就冷嘲热讽,叫人哭笑不得。许渊冲在别人念时没听,只顾准备下面一段,所以念得非常流利,满以为不会挨骂了。不料叶公超却问:“你读得这么快干什么?你说生活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就批评我只重形式,不重内容,这对我是一个很好的教训。”许渊冲诚恳地自省。
1978年初的诗歌译坛仍然是分行散文一统天下。许渊冲把毛泽东诗词的译文和译论一同寄给朱光潜请教,后者在信中说:“意美、音美和形美确实是作诗和译诗所应遵循的。”这给了他很大的鼓舞。
为了诗词翻译中的问题,他曾屡次写信向钱锺书请教。后者都不吝回复点拨。钱锺书回信第一句,就把汉诗西译称为“壮举盛世”,给了许渊冲无穷的动力。
但钱把传真看得重于求美,认为翻译不是创作,这和许渊冲的意见不同。
(四)
夫人照君说,吃完早饭,他就开始翻《莎士比亚全集》,晚饭散步回来以后就“来劲”了,继续翻译,直到深夜。“有时他会半夜里坐起,打开电灯,把梦里想到的东西写下,生怕第二天忘记了。”
“我现在也不用功啊,一天才1000字,只是觉得有趣才干。”许渊冲轻描淡写地说。他心里时刻怀揣着“赶英超美”、希望中华文化成为世界文明主流的焦虑。他认为:“若中国人的英法文居然可以和英法作家比美,这也可以长自己的志气,灭他人的威风了。”
他一直铭记老师冯友兰提出的“四重境界”:“我现在,应该是在功利境界到道德境界之间吧。什么时候,道德境界变成自然,那就是天地境界了。可是,世间有几人能做到?”
(节选自《南方人物周刊》2014年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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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做事,可能只是顺着他的本能或其社会的风俗习惯……他所做的事,对于他没有意义,或很少意义……就是我所说的自然境界。
一个人可能意识到他自己,为自己而做各种事……对于他,有功利的意义……就是我所说的功利境界。
还有的人,可能了解到社会的存在……他就为社会的利益做各种事……他所做的各种事都有道德的意义……就是我所说的道德境界。
最后,一个人可能了解到超乎社会整体之上,还有一个更大的整体,即宇宙……他就为宇宙的利益而做各种事……这就是我所说的天地境界。
(摘自冯友兰《人生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