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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瓶子哲学
①一个废弃的饮料瓶子有水没有水，有什么要紧呢？我年迈的母亲却很在意这个。
②若干年前，父亲去世，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我的母亲不声不响地做起了拾废品的生意，她每日里穿梭在街头巷尾，认认真真走过一个又一个堆满杂物的垃圾桶，编织着落单老人别样的风景。
③那时我在学校上班，得空也经常帮母亲攒废品。孩子们喝过的饮料瓶，丢掉的废纸片之类的东西，能搜集的都搜集起来，结结实实的装满几个编织袋堆放储存，等母亲隔三岔五来学校时再把这些“战利品”拉走，恼人的是母亲总是不大信任我装好的袋子，每次都得把袋子里的概子倒个底朝天，一个一个摩学过了，再装回去。起初我以为她嫌弃为装袋子太松垮，要重新装的紧实一些，可最终我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
④母亲把我袋子里的瓶子倒在后操场的草地上，它们哗啦啦滚了一地，脚边也是，草丛也是，母亲丝毫不介意，她拿起一个瓶子谨慎地掂了掂，发现里面有水，就拧开瓶盖，毫不客气地把里面的水全部倒掉，一小填瓶子一个个摩挲，无论志样也得耗费小半天工夫，但母亲显得很有耐心，神情一丝不药，眼神犀利得不放过一丁点水，浑然不在乎时间就那么白白浪费掉了，我觉得母亲在做无用功，就督促她：“行了，妈，干嘛那么认真？有点水废品站的人也察觉不出来呀！”我本能地认为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算不上什么投机取巧。“那怎么行！国女，你妈这辈子没做过亏心事。人家要收的是空瓶子，咱就得给人家空瓶子。骗人的事情咱可不干。”母亲神情严肃地驳斥我的话，字字清晰干脆，斩钉截铁，脱口而出，如扎在木板上的铁钉。
⑤那一回，我跟随母亲一起到废品收购站。走在堆积如山的废品中间，母亲的身影看上去异常弱小，那个负责收废品的男人从人群中径直挤出来，走到母亲整理好的废品堆前，抓起两袋装好的瓶子迅速过，看也不看袋子里的废品是否货真价实，就一扬手将袋子扔到了车上，继续给捆扎好的纸壳子、装好袋子的废纸过称。他痛快地遂给母亲几张钞票，笑嘻嘻地说：“老太太，继续捡哈，你卖给我的废品我放心。”
⑥那一刻，我怔住了，这是多么的信任啊。他跟母亲既不住一个小区，也说不上沾亲带故，就将百分之百信赖的橄榄枝拋给了母亲。母亲乐呵呵地同收购站的人一一打过招呼，走出大门，转回身对我说：“不是吹的，我摆弄过的废品别人挑不出孬眼。”我看见她脸上的皱纹挤成了深深的一沟一垄，在太阳下闪着动人的光彩，都不给眼睛留一点儿地方了，那神态分明是一副“得胜将军”的骄做模样。
⑦瓶子是空的，做人的诚信却是满的。以一时的“空”换取永远的“满”，母亲的做人哲学可值得我用一生来好好学习！
⑧那次以后，孩子再送瓶子来，我也学着母亲的样子，挨个检查一遍。摇一摇，晃一晃，倒掉瓶子里的残存的水分，让它们成为实实在在的货真价实的空瓶子。
（选自《思维与智慧》2019第5期，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