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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的猫
(美)海明威
旅店里只歇着一对美国夫妇。他们的房间在二楼,面对着海。海水在雨中涌起一道长线,退回到海滩,冲回来又在雨中涌起一道长线。美国太太立在窗前往外观望。外面,就在他们的窗下,有只猫蹲伏在一张滴水的绿色桌子下头。猫紧紧缩成一团好不让雨水滴湿。
“我下去把那只猫咪带上来。”美国太太说。
“我去吧。”她丈夫在床上表示。
“不,还是我去。可怜的猫咪想在外头一张桌子下头躲雨。”
“别淋湿了。”他说。
妻子来到楼下,她经过柜台时旅店老板起身向她鞠了一躬。他的办公桌在柜台间的最里厢。他是个老者,身材很高。
“下雨啦。”美国太太说。她喜欢这个旅店老板。
“是呵,夫人,天气真够坏的。”
他站在昏暗的柜台间最里厢的桌子后面。这美国太太很喜欢他。她喜欢他接受抱怨时那副不苟言笑的认真态度,她喜欢他那份尊严,她喜欢他愿意为她服务的那番心意。她开门往外看去,那只猫该就在右边什么所在吧,或许她可以沿着屋檐下走过去。她站在店门口时,有只雨伞在她身后撑了开来。是清理她房间的那名女侍。
“你可不要淋湿了呵。”她微笑着说。
当然,准是旅店老板叫她送伞来的。女侍为她撑着伞,她沿着碎石路走到他们房间窗户的下头。桌子还在,被雨水冲洗得绿得发亮,但是猫已不知去向。她突然感到非常失望。
女侍抬头望着她。“丢了什么东西吗,夫人?”
“刚才有只猫的。”美国女郎说。
“猫?”
“是啊,一只猫咪。”
“一只猫?”女侍笑出声来。
“雨里有猫?”
“是的,”她说,“曾在桌子下头。”之后她又说,“呵,我好想要呵,我要一只猫咪。”
“走吧,夫人,”她说,“我们得进去了,你会被淋湿的。”
“我看也是,”美国女郎说。
她们沿着碎石路折回,进入旅店内。美国女郎走过柜台间时,老板自他桌后向她欠了欠身。老板令她感到很显要。她有一股无比尊耀的短暂感觉。她走上了楼梯,她打开房门。乔治在床上,看书。
“猫弄来了吗?”他问,把书放了下来。
“不见了。”
“会到哪里去了呢?”他说,暂且将眼睛移开了书本。
她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好想要呵,”她说,“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要。我要那只可怜的猫咪。可怜的猫咪在雨地里多不好玩。”
乔治又拿起了书本。
她走过去坐在梳妆台的镜子前头,举起手用镜子照看自己。她端详她的侧脸,一侧看罢又看另一侧。之后端详后脑勺与脖颈。
“你看我把头发留长起来,好不好?”她问,又照看自己的侧脸。乔治抬起眼来看到她的颈部,发尾剪得像个男孩子。
“我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可烦了,”她说,“我讨厌死像个男孩子了。”
“你看起来好帅呵。”他说。
她将镜子放在梳妆台上,走到窗前往外看。天要黑了。
“我要把头发往后梳,扎得紧紧光滑的,在脑后打个大结我可以抚摸。”她说,“我要只猫咪抱在膝上,我摸它,它会咕噜噜地叫。”
“喔?”乔治在床上说。
“我还想用自己的银器用餐,而且要有蜡烛。我还想一年四季如春,我可以在镜子前梳我的头发,猫和新衣服我也想要。”
“哦,别说了,还是去读点什么吧。”乔治说着,又继续读他的书。
女士在向窗外看去。天色已黑,仍在下雨。
“不管怎样,我想要只猫,”她说道,“我想要只猫,我现在就想要只猫。如果我不能留起长发或者有其他的快乐,我总可以有只猫吧。”
乔治没有注意听,他在读自己的书。
有人敲门。
“请进。”乔治说着,从书中抬起头来。
门口处站着女侍,她抱着一只龟壳花纹的大猫,那猫紧紧地缩在她的怀里,尾巴还在摇摆。“打扰一下,”她说,“店主叫我把这个带给太太。”
(有删改)
(注)这篇小说创作于20世纪20年代,当时在传统的美国家庭中,男性地位高于女性,丈夫决定着妻子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