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各题。
文本一:
猪嗷嗷叫(节选)
李司平
(被丈夫李发顺殴打后,玉旺离家出走)
玉旺走丢的第十天。玉旺走丢后的搜寻工作在搜寻十二天无果后宣告结束,玉旺成为失踪人口。李发康是躺在病床上被当做问题干部处理的:扶贫的母猪丢了,是工作的错误;处理基层问题的时候用不当的手段造成严重的后果,这是严重的工作错误。数错加在一起,他成为特别严重的、可以作为其他干部引以为戒的反面典型。革去公职——当李发康听到县上给自己的处理意见的时候,李发康瞬间释然:“唉!”长舒一气:“就这样吧!”期间,发顺率领的老岩和二黑三人无赖队伍从乡上到县上再到市上,闹遍了所有他们认为可以管到这件事情的部门。以至于从乡上到县上再到市上的各个部门都一致认为——此人,无赖。避之不及。
卸去公职之后的李发康倍感轻松,他要离开这个地方。插手别人的家事从而导致别人媳妇跑丢了,他已背负着千夫所指的罪名,解释不清,不可说服。当李发康身无一物坐上离开的客车的时候,那个消失数月音讯全无的玉旺从山里回来了。嗯,没说错!那个跑进山林里失踪数月的玉旺,那个千余人搜寻而不见的玉旺回来了。一同和玉旺回来的还有那头所谓的建档立卡母猪种以及母猪身后跟着的一群小猪崽。母猪嗷嗷嗷,小猪呀呀呀,被玉旺赶着穿村而过。这一天,村里的人打开大门,玉旺和猪回来,像战士凯旋。
“玉旺不是死在山上了吗?怎么回来了?”
“怎么还赶着猪回来了?还有一群小猪崽子。”
“那群小猪崽是小野猪呢!”
“不是,玉旺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问题又回到原点。
玉旺和猪继续在村中穿行,一路走,背后跟着的人越来越多,都想看一看这个失踪在林中数月的女人。玉旺赶着猪回到家中的时候,发顺刚打包好行李,他准备到省里去上访。大门开,见玉旺进门,发顺一愣,接着一惊:“啊!你不是死了吗?”赶进院子里的猪嗷嗷叫,见玉旺不回话,发顺大声吼道:“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回来了,没死成?”玉旺的嘴嘟囔了几下,发声:“李……李发康……在哪?”见玉旺回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李发康,发顺愤愤:“李发康都差点把你害死了,你还跟我提他?”发顺又挥手,欲打玉旺。
不过这次发顺失算了。“啪!”玉旺响亮的一耳光抽在发顺脸上。挨了一巴掌的发顺发着懵捂着脸向后退却:“这疯婆娘,真的疯了!”天旋地转,天旋地转,这里的天旋地转指的是发顺在捂着脸的瞬间看到门外嘻笑的人群。这当然很让人没面,发顺在此时酸软,瘫在地上。世界仿佛倒置,然后变了个色。
“李……发康……”从山中归来的玉旺变得强硬,但是依旧痴傻。不过人们改变了说法,玉旺这是淳朴的无害。玉旺吆喝着从山中带回来的猪群,沿着山路走,最终被林海淹没。
列车向东走,驶出南高原,革去职务的李发康在车上。换个环境也许是种逃离,而逃离偶尔是逃命。列车向东走,李发康的电话响,接通,乡长兰正义的声音:“发康啊!误会啊!误会,发顺家媳妇回来了,建档立卡猪也回来了!”
李发康并不惊讶:“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兰正义:“我们乡里和县上已经更正了对你的处理,你可以回来了!”
“……”电话那头李发康不作声。
兰正义接着说:“发顺媳妇回来,带回来建档立卡猪,还领回来一窝嗷嗷叫的野猪杂交崽子。乡上准备在村里建立一个野猪杂交的示范基地。”
“……”李发康还是不作声。
兰正义接着说:“回来吧!村里的工作需要你!”
“嘟……嘟……嘟……”电话忙音,李发康挂断电话,列车驶出高原。
“唉,累了!结束了!”李发康自言自语,倚着车窗,睡去。
现在,我经常在电话里喊李发康:“嘿,倒霉蛋!”
他回:“滚!说人话!”
我:“爸!”
他现在在沿海的某个城市的建筑工地,有时候扎钢筋,多数时候扛水泥,累得嗷嗷叫。
我:“爸,村里的野猪养殖场弄起来了!村里的人都顺利脱贫了。”
我爸李发康:“那就好,现在国家政策那么好,好好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我接着:“玉旺养殖场的每一头猪,都是我爸!”
玉旺管养殖场的每一头猪,都叫做李发康。
文本二:
中国当代作家、原文化部长王蒙先生看完《猪嗷嗷叫》后,于2019年4月29日清晨给《小说选刊》主编徐坤发来微信。微信内容如下:“徐坤文友安好,如你们所说‘嗷嗷叫’是奇文,李司平是怪杰也。告诉我们,脱贫不但是民生工程,更是人心人性文化大举动,牵扯到移风易俗,农村建设,工作作风,乡村党建。开始看起来心怦怦然,无赖无奈,难救难帮,洋相比待宰的猪还令人哭笑不得。天啊。猪至少不会诬赖他人。结尾处的华丽转身,令我雀跃欢呼,一下子,唐代传奇,聊斋志异,欧·亨利,浪漫游仙,拉美魔幻,道法自然,中外荤素全席都上来了。尤其是神秘的女主人公玉旺,一个嘴巴扇得万民欢呼,一群猪都名叫李发康,并且出来个‘我’,管发康叫爸。我都想找个主儿哭爹了……祝贺你才主选刊之政,便如此精彩,天助徐坤!俺们都嗷嗷叫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