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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利福尼亚人的故事
[美]马克·吐温
三十五年前,我曾到斯达尼斯劳斯河找矿。
我手拿着鹤嘴锄,带着淘盘,背着号角,成天跋涉。我走遍了各处,淘洗了不少的含金沙,总想着找到矿藏发笔大财,却总是一无所获。这是一个风景秀丽的地区,树木葱茏,气候温和,景色宜人。
很多年前,这儿人烟稠密,而现在,人们早已消失殆尽了,富有魅力的极乐园成了一个荒凉冷僻的地方。他们把地层表面给挖了个遍,然后就离开了这里。
在那一带附近的乡间,沿着那些布满尘土的道路,时而会发现一些用圆木搭建起来的孤寂的小木屋,这是在最早的淘金时代由第一批淘金人修建的,偶尔,这些小木屋仍然有人居住。
那么,你就可以断定这居住者就是当初建造这个小木屋的拓荒人;你还能断定他之所以住在那儿的原因——虽然他曾有机会回到家乡,回到州里去过好日子,但是他不愿回去,而宁愿丢弃财产,他感到羞耻,于是决定与所有的亲人朋友断绝往来,好像他已经死去似的。
这是一片孤寂荒芜的土地!
除了使人昏昏欲睡的昆虫的嗡嗡声,辽阔的草地和树林静寂安宁,别无声息;杳无人烟,兽类绝迹;任什么也不能使你打起精神,使你觉得活着是件乐事。
因此,在一天过了正午不久,当我终于发现一个人的时候,我油然生出一种感激之情,精神极为振奋。这是一个四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他正站在一间覆盖着玫瑰花的小巧舒适的村舍门旁。
这是那种我已提到过的村舍,不过,这一间可没有被遗弃的样子;它的外观表明有人住在里面,而且它还受到主人的宠爱,关心和照料。
当然,我受到了主人的邀请,主人叫我不要客气——这是乡下的惯例。
好几个星期以来,我日日夜夜和矿工们的小木屋打交道,那是一种艰苦、凄凉的生活,没有欢乐,而这里,却是一个温暖舒适的栖息之地。它能让人疲倦的双眼得到休憩,能使人的某种天性得以更新。
我没有想到,房间里的一切会给我的灵魂以这样的慰藉:那糊墙纸,那些带框的版画,铺在沙发的扶手和靠背上的色彩鲜艳的小垫布和台灯座下的衬垫,几把温莎时代的细骨靠椅,还有陈列着海贝、书籍和瓷花瓶的锃光透亮的古董架,以及那种随意搁置物品的细巧方法和风格,它们是女人的手在干活的痕迹。
那男人心满意足地说:“都是她弄的;都是她亲手弄的——全都是。这儿没一样东西不是她亲手摸过的。”
“她过了十九岁的生日,我们就是在她生日那天结的婚。你见到她的时候——哦,只有等一等你才能见到她!”
“她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在家?”
“哦,她现在不在家。她探望亲人去了。他们住在离这儿四五十英里远的地方。到今天,她已经走了两个星期了。”
“你估计她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是星期三。她星期六晚上回来,可能在九点钟左右。”
我感到一阵强烈的失望。
“我很遗憾,因为那时候我已经走了。”我惋惜地说。
“已经走了?不,你为什么要走呢?请别走吧,她会非常失望的。”
最后,我决定留下来。那天晚上,我们安安静静地抽着烟斗聊天,一直聊到深夜。
很久以来,我确实没有过这么愉快这么悠闲的时光了。星期四来了,又轻松自在地溜
走了。黄昏时分,一个大个子矿工从三英里外来到这儿。他是那种头发灰白、无依无
靠的拓荒者。
他用沉着、庄重的口气同我们热情地打过招呼,然后说:“我只是顺便来问问小夫人的情况,她什么时候回来?她有信来吗?”
“哦,是的,有一封信,你愿意听听吗?汤姆?”
“呢,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是愿意听听的,亨利!”
亨利从皮夹子里把信拿出来,他读了来信的大部分——这是一件她亲手完成的妩媚优雅的作品,充满着爱恋、安详的感情。
星期六下午,亨利已经是第四次拉着我沿着大路走到一处,从那儿我们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他总是站在那儿,手搭凉棚,眺望着。
当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汤姆和乔也来了。于是大家就动手用鲜花把屋子装饰起来。
时间快到九点了。亨利站在门口,眼睛直盯着大路,内心的痛苦折磨得他有些站立不
稳。伙伴们几次让他举起杯来为他妻子的健康和平安干杯。他刚喝完酒,时钟开始敲
九点。他听着钟敲完,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他说:“伙伴们,我很害怕,帮帮我——
我要躺下!”
他们扶他到沙发上,他躺下去开始打起瞌睡来。可是一会儿,像人在睡梦中说话一样,他说:“我听见马蹄声了吧?是他们来了吗?”
话还没说完他就几乎睡着了。这些人马上灵巧地帮他脱了衣服,把他抱到卧室的床上,给他盖好了被子。他们关上了门,走了回来,于是他们似乎就准备动身离开了。我说:“别走呀,先生们,她不认识我呀,我是个生人。”
他们互相看了看,然后乔说:
“她?可怜的人儿,她死了 19 年啦!”
“死了?”
“或许比这更糟哪。她结婚半年后回家探望她的亲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星期六的晚上,在离这儿五英里的地方被印第安人抢走啦。从此以后就再没听到过她的消息。”
“结果他就神经失常了吗?”
“从那时起他就一直没再清醒过。不过他只是每年到这个时候才更糟。在她要回来前三天,我们就开始到这儿来,鼓励他打起精神,问问他是否接到她的来信,星期六我们都到这儿来,用鲜花装点屋子,为舞会作好一切准备。
“19 年来,我们年年都这样做。第一年的星期六我们有 27 个人,还不算姑娘们;现在只有我们 3 人了,姑娘们都走了。我们给他吃药让他睡觉,要不他会发疯的。
“于是他又会乖乖地等着来年——想着她和他在一起,直到这最后的三四天,他又开始寻找她,拿出那封可怜的旧信,我们就来请求他读给我们听。上帝啊,她是一个可爱的人啊!”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