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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届高考专题复习:小说专题训练 梁晓声小说

作者UID:17982309
日期: 2024-04-25
复习试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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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父亲

梁晓声

八月的北京,与全国许多省市一样,无可奈何地处于近年少有的高温时节。月末那几天,官方预报达到三十二三度;人们说实际气温还要高一两度。特别是中午,一丝风也没有,每一片树叶都静止着,看上去皱巴巴的,水分被大量蒸发必然如此。人若置身户外,如在桑拿房中,片刻便会出汗,会感到缺氧似的,仿佛空气中的氧分也被蒸发着。医生们提醒民众做好防暑降温的自我保护。

我住的小区从六月份就开始进行老旧小区的楼房改造了,我家住的那幢楼刚搭完脚手架。我因颈椎病重,不敢享受空调,所以不但开窗,连头道门也开着,那样会使空气最大程度地对流,感觉能稍微凉快点儿。

“嗨,吃了没?我也吃过了!大中午的还能干啥?歇着呗!好好好,小声点儿……住户屋里开着电视呢,我不是怕我说话声小你听不清嘛……”

一天中午,我在家边吃饭边看电视。今年我有点儿耳背了,不知不觉便将电视声调得挺大。不过楼上楼下都是三口之家,白天大人上班,孩子上学,两家亦无老人,不至于扰邻。

然而我竟听到了门外一个男人大声所说的话,遂将电视声调小。受好奇心驱使,起身走到门口,探头向外看了一次——但见一个裸着上身的四十余岁的男人仰躺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拐角那儿,身下垫着片由废旧纸箱拆成的纸板,纸板上铺着脏兮兮的工作服。他头枕一块泡沫,一手拿手机,一手扇风凉,一小片扇形的纸板,分明是从身上那块大纸板上撕下来的。他那同样脏兮兮的裤子的裤筒卷到了膝部,小腿布满褐红色的墙漆点子。他支起着他的膝,双脚放胶鞋上。他躺着的地方的确是稍微凉快点儿的地方。而他周围,遍地碎墙渣子。上午有工人钻过孔,工作尚未结束,下午还得接着干,没有清扫的必要。他一边的额角贴着创可贴,不是那种窄窄的小长条形的,而是有三四个那么宽的方形的。

我缩回头,关了电视,继续吃饭。

“老婆,那什么,我那摩托,你要推到棚子里,以防下雨淋了它。不会下雨?这什么话?老天爷听你的?万一半夜下了场大雨呢?再旧不是还能骑吗?不也是钱买的吗?钱是大风刮来的?别啰嗦了!我也想家行了吧?女儿在左右吗?快让女儿跟我通话……”

走廊拢音,那男人的话声,我听得更清楚了。

“好女儿,每次听到你的声音,老爸的心情都是幸福地(他学小品演员的口吻,将‘地’说出搞怪的腔调)!还不能返校?那就更要把网课听好。学习这事,靠的就是自觉。我们的人生反正就这样了,一切为你着想。知道这个道理就好。钱不是问题!爸还是那句话,你将来能考到什么份儿上,爸妈就有能力供你到什么份儿了。不许!别改视频!我不许!又不是几年没见了,视什么频呢!你非视频我可关机了啊!聊会儿就行。认真听着,老爸得嘱咐你几句。你妈也在上班,你要心疼她。村里还能做核酸吧?那就好,千万要按时做核酸。你奶奶岁数大了,一去一回你都要挽着她。我这儿一切都好,别牵挂我。我们工人按要求每天做一次,严格着呢。热!北京也热。老爸这会儿在午休呗。怎么可能每人一张床,你想得太美了,没那么好的条件。但有通铺,铺的新凉席,每人都有睡的地方。还有大风扇,凉快得很,特解乏……”

我想我再听下去似乎是一个偷听者了,便去关门,却不料见到了这样一幕——楼上姗姗她妈正与她上楼;姗姗才小学二年级,她妈需每天中午将她接回家。她看着那男人的样子吃惊不小,呆住在一级台阶上。姗姗妈也不由得“呀”了声,却立刻对女儿说:“叔叔是热的。”

那男人慌忙往身上披工作服,连说:“见笑见笑。”

姗姗妈说:“理解,有什么可见笑的呀。”

她边说边牵着姗姗的手上楼去了。

而那男人站起也不是,再躺下仍不是,样子牺惶极了。

我关上门正漱口,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见是那男人。

我问:“有事儿?”

他语无伦次地说:”没事儿,可也有事儿。就是拜托您替我向那位女同志表示一下歉意,刚才我那样子是违反纪律的,求她千万别向施工办公室举报我,举报了会扣我工资的……”

我笑道:“彻底放心,她不会的,我也不会。”

“多谢多谢,这天真是的,热得人没处躲没处藏的,水泥地不是凉快嘛。”

他窘窘地退下了楼梯。

我就又敞着门洗起餐具来。洗罢一转身,见小姗姗拎着塑料袋在门外看我。

我刚要开口,那女孩儿小声说,里边的东西本是她妈让她送给“午休的叔叔”的。

我也小声说:“那你送过去呀。”

她细声细气地说:“叔叔睡着了,爷爷过会儿替我送给他吧。”

我扭头看去,见那位午休的父亲,背朝楼梯,卷着双腿,已睡实了。我接过塑料袋一看,装的是两瓶矿泉水,一瓶可乐,还有一个很水灵的刚洗过的大桃子。

“爷爷您轻点儿关门。”

小姗姗说完此话,踮起脚尖,悄没声地往楼上迈。在楼梯上她往下看了一眼,竟又连退两段台阶,蹑手蹑脚走到“午休的叔叔”身前——原来他装饮水的大可乐瓶子倒了,她替他扶了起来,放在他碰不到的地方。

她再次踮起脚尖上楼时,冲我一脸烂漫地笑。

有好邻居是种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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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砖

梁晓声

春天来了。①

春天,到底还是来了。

某一个季节会姗姗来迟,却从没有哪一个季节能蓄意不至。细想想,海誓山盟不大靠谱——沧海桑田往往也是瞬间之事,地老天荒可谓永恒,但物是人非、斗转星移,变化真是不可阻遏。

春天是地球上所有生命期盼的季节,夏季烂漫热烈,牵着的可是春姐姐的手。踏春也是觅夏的另一种说法。

A市的春天比历年都来得迟,三月下旬居然降了一场大雪,有几天气温又冷到了零下二十四五度。那几天一过去,天气一下子变暖了。如同一列晚点的列车突然提速想要正点抵达终点站似的,人们还没从多雪寒冷的冬季缓过神来,春季便以猝然到眼前的方式无言地宣布——我来了!

从三月下旬到四月中旬,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A市冰雪融化的积水到处都是,对人们出行造成了极大妨碍。学生,都不得不穿上了夏季大雨后才穿的防水靴。

光字片的情形比往年更糟。光字片的泥泞程度,甚至超过了“二战”纪录片中德军曾在苏联大地上经历的泥泞。光字片人家的大人和孩子,这二十多天里生活得也很狼狈。小孩子还好说,吃喝拉撒全在家里,不出门就是了。中小学生也好说,几所学校临时放假。大人们却不能不上班,一回到家里就不出门也太失家长的尊严。即使出门上厕所,几处东倒西歪的公厕经过冰雪水灌,都满得忽悠忽悠的,上公厕对大人们来说也成了一件危险事。许多光字片的大人穿的防水靴那些日子里根本就没弄干净过,一出门全是泥靴。

市政府调给共乐区几辆卡车,特批了一批砖。有些区干部跟着满载新砖的卡车到处转,见着哪些地方泥泞得不成样子,便命车停住,指挥跟车的环卫工人往泥泞中垫砖。往光字片的泥泞中垫的砖最多,因为光字片的街道坑凹多,有的地方需要垫两层砖。

共乐区的群众很感激。

春天来了。严寒终于过去,天气逐渐暖和,人们的情绪也变好了。至于泥泞,与刚刚度过的严寒相比,那又算得了什么呢?何况党和政府并没有坐视不管,而是在积极主动地想办法。

一天,秉昆回到家里,郑娟背着两个儿子悄悄问他:“别人家一到了晚上就偷外边那些砖,咱家也把近的砖往回搬几块行不行?”

秉昆说:“不许。别人家怎么样咱们不管,咱家人不可以那样。都那样,不是白垫了吗?不是又不好走了吗?”

郑娟说:“可别人家不这么想啊!反正泥泞一干,那些砖也不会再有人拉回去了。下手晚了,都成别人家的了。”

秉昆说:“现在泥泞还没干。”

郑娟说:“都是新砖。”

秉昆听得起疑了,沉下脸问:“你是不是已经往家搬了呀?”

郑娟只得承认,她和两个儿子弄回家了二三十块。

秉昆问放哪儿了。

郑娟就指─—有的摞在桌子底下,有的垫在箱子底下,都用布帘遮挡着,还有的埋在煤堆里了。

秉昆说:“难怪咱家有了一股不好闻的味儿。”

郑娟说:“别人家那味道也好闻不了多少。”

秉昆生气了,训道:“我再说一遍——别人家是别人家,咱们家是咱们家,咱们没必要跟别人家照样学样。”

秉昆生气另有原因。共乐区光字片的街道如此泥泞不堪,他无法再骑自行车上班,每天得提前一个小时出家门,回到家里便也晚了一个小时。区里派人往泥泞中垫砖,作为家住光字片的人,他也心存感激。毕竟,区里起码把该做的事做在前边了。当下,也只能做到那个份上。有人把垫在泥泞中的砖往家里搬,他是知道的,甚至看见过,而且看见的不是别人,是春燕她二姐和二姐夫。他们被他见到了一点儿都不害臊,还厚着脸皮跟他打招呼呢。他当时说:“那样的砖弄回去多脏啊!”春燕她二姐夫却说:“脏也是好东西,夏天用水冲冲就见新了。”他快到家时,一脚踩向白天明明垫着砖的地方,不料踩了个空,扑哧踩到泥泞中,险些跌倒。当时不由得对那些贪小便宜的人内心骂出了脏话,及至明白了是自己妻子带着两个儿子干的事后,他自然生气。

…………

这天晚上,由于妻子和两个儿子的行为,周秉昆觉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扇了一耳光,连日来他的不良情绪再也掩饰不住了。

他让正在写作业的楠楠放下笔,让正在给猫梳理毛的聪聪停下来,立刻把那些藏匿起来的砖再搬出去,原先垫在哪儿还垫在哪儿。

两个儿子不情愿地看着母亲。

郑娟不以为然地说;“爸如果活着,那些砖就都是他眼里的宝。”

秉昆没好气地说;“但我爸绝不会赞成你带着他的两个孙子干这种事!”

(节选自《人世间》,中国青年出版社2017年版)

注:①这是一九八八年的春天。②共乐区光字片是小说中周秉昆一家生活居住的平民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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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梁晓声

在我们寻常的或不寻常的世俗生活之中,有些事情听来似乎太戏剧化,使人怀疑其意义究竟何在。然而细细一想,你的心灵不能不为之感动,你会不禁的倏然泪下……

几天前,我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是我1985年在新疆认识的一位青年石油工人。算来如今他该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吃过饭,他吞吞吐吐地请求:“梁教师,如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我想住在你家……只住一宿。明天的火车票我都买好了。一早就走……”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半了。

我爽快地应允,又对他说:“明天退了票,在北京玩几天吧!”他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只有半个月假。在沧州住三五天之后,探亲假就只剩下十天不到了。我老母亲可想我呐……”我奇怪地问:“那么你到沧州去,并不是……”他又摇了摇头:“您忘了?我家在大庆嘛!到沧州农村去,是探望我奶奶。我父亲在天津站上车找我。我们一起去沧州……”我不但奇怪,而且糊涂了。在我记忆中,他奶奶早已去世了……他见我困惑,于是娓娓道来晓声老师,您是知道的,我们石油人中,有不少“父子兵”。比如我和我父亲,就都是石油人。说是“父子兵”,别人准以为,可以天天在一起似的。其实不尽然。有时调令一下,一走,可能就是几千里。父子可能一别就是三四年,甚至十来年……他问我还记得我们队上的小侯么?我说——记得。怎么不记得呢?一下了班就抱着吉它弹起来没完的那小伙子,对不对?他说——对。就是他。人们都说我俩长的像双胞胎。可三月份,他死了……我不禁一怔,停止了吸烟。

我不知小侯的死,和他要到沧州去探望一位“奶奶”之间有什么关系。我心中疑团百种。

他也吸起烟来。吸了两口,接着说——小侯是因公牺牲的。他给地质队去当向导,结果遇到了大风暴。他让别人回大本营,自己留下看守器材。人们找到他的时候,十几万美金进口的器材上盖着他的外衣,保护得好好的,他自己却被沙暴埋住了。队友们从他的遗物中发现了一封信,是他父亲写给他的。他父亲是一位老石油工人,胜利油田的。他和他父亲已经九年没见面了。他父亲在信上说,因公要路过兰州。他父亲希望他跟领导请求他们父子俩可以在兰州站见上一面。火车在兰州停车二十分钟。也许,二十分钟对九年间没见过一面的小侯父子,是很可以叙叙父子情的吧。总之队友们一一传看了那封信后,都哭了。大家都觉得,还是暂不告诉他父亲真相好。可是如果隐瞒,就必须有一个“小侯”,按日按时赶到兰州,在火车站和他父亲见上一面。自然而然的,大家将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也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于是我就去找队里的领导,请求批准我冒充小侯一次。领导当即就批准了。小侯的遗物中还有他父亲的一张照片,可那是他父亲早年的一张照片。之间又隔了九年,凭那张照片,我哪里会认出他父亲啊!我只好请车站的广播员替我广播广播。广播员是位姑娘,听我讲明来龙去脉,保证地说放心吧同志,我一定替你清清楚楚地广播三遍。

第三遍还没广播完,我见有一个人匆匆向我走来,我也迎了上去。我俩在相距两步远的地方同时站住了。他望着我,我望着他。

是他先开口说话的。他问我:“儿子,是你么?”我说:“爸,是我啊!”我和那人就拥抱在一起。我忍不住哭了,仿佛他真是我亲爱的父亲,仿佛我真是他日夜想念的儿子,仿佛我们真的整整九年没见过面了。

后来我们就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蹲下,互相望着,都不停地吸着烟,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聊了一会儿之后。“父亲”似乎起了疑心,从兜里摸出“我”的照片,也就是小侯的照片,低头看片刻照片,抬头看片刻“我”,犹犹豫豫地好一阵,终于下了决心,单刀直入地问:“小伙子,别演戏了。说吧,你为什么冒充我儿子?”我无奈,只有老实交待。

听完我的话,他将一只手拍在我肩上,大动感情地说:“儿子,不,对不起,我现在已经不该叫你儿子了。既然你老实交待了,那么我也老实交待吧。我也不是小侯的父亲。小侯的父亲也死在工作岗位上了。和你一样,我也是被大家推选出来,经领导批准,专为了完成这一项任务的……”我们彼此再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互相望着,都默默流泪不止。

列车即将启动,我们不得不站起来。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彼此约定要常往家里写信。

一个多月前,我收到了老孟,也就是当年“冒充”小侯父亲那个人写给我的信。信上说,小侯八十三岁双目失明的老奶奶,既想儿子,又想孙子,想得整天磨磨叨叨的。人们不是总讲八十三、七十四么?这两个岁数都是老年人的“坎”啊!老孟在信中跟我商量,无论怎样,也应该了却老人家的心愿,使她在归天之前,和儿子、孙子,团圆上几天。说他们队的领导,很理解他们,为此提前批准了他的探亲假。我将信给我们队的领导看。我们的领导说——这还用请求?也批准你提前探家。我想,这一路上,能节省几元线,就节省几元钱吧!……我想寻找到最能表达我当时心情的话,可我当时竟变得口拙舌笨起来。

这些石油人呵,他们是些感情色彩多么奇特的人呵!

不经意间,我眼中已淌下了泪……我默默从冰箱里取出了朋友送给我的几盒蜂王浆,递给他,诚挚地说:“把我这点儿心意,也给老人家带去吧!……”

(选自《梁晓声文集》,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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