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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回大唐
盛世大唐,是中华民族历史上最为繁华的时期之一。那时的人们是如何生活的?那时的女子是什么样的?或许下面这篇文章可以让我们略窥一二。
我们文明里的“维纳斯”
祝勇
维纳斯,是罗马神话中代表爱与美的女神。在法国卢浮宫,珍藏着一座关于她的雕像《米洛斯的维纳斯》,我们比较熟悉的是它的另一个名字——《断臂的维纳斯》。雕像中的爱神维纳斯端庄秀丽,充满巨大的艺术魅力。在我们的文明里,也有这样一个“维纳斯”,她是谁呢?
古代女性想逆袭,最好穿越到哪个朝代?
如果说汉代是以男人为主角,“马踏匈奴”这些超级石雕代表了这个朝代的刚性气质,那么唐代最突出的则是女性的形象。
中华文明既有父性的阳刚,也不失母性的阴柔,既有张,也有弛。这样的节律变化,在汉唐两个朝代表现得最为明显。
唐朝是一个女人逆袭的朝代。最经典的例子,莫过于武则天。这位生自利州的小妮子,居然成了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女皇。
男女位置的翻转,从唐代陶器、绘画中都可以见到。比如《虢国夫人游春图》,马背上的骑手,已经不是卫青、霍去病这样的男性英雄,而是虢国夫人这样的柔媚女子。
还有一点会让现在的女性都很欣喜地穿越到唐代,那就是再也不必为减肥而苦恼,不必因吃小零食而充满犯罪感。唐代“美女”的样子,在杜甫的《丽人行》中有所描述:“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那丽人,体重恐怕都在一百二三十斤以上,体态丰腴却富有美感。因为彼时的审美时尚,已从南朝以来的“秀骨清像”,转向了“丰腴肥厚”,尤其唐玄宗开元、天宝年间,杨贵妃受宠,更把这流行趋势推向了极致。
可以说,唐代是女性的黄金时代。
故宫博物院有一件陶彩绘女俑,头梳抛家髻,面施红粉,蚕眉细目,小口施朱,五官紧密地团结在面部的中央,身穿长裙,两手拢袖于胸前,大腹便便,一副悠闲的模样,那体态、那神态都在告诉你什么才是贵族。
这件唐代陶彩绘女俑,是我们文明里的“维纳斯”,代表着大唐帝国的妖娆风格。那个时代的中国,宽阔而不嚣张,妖娆而不轻佻,这样的时代气质,落实在那彩绘女俑的脸上,让她的微笑,含而不露,充满自信。
这份悠然与自信,也在张萱、周昉这些著名画家的画卷上得到了充分的表达。连佛教造像,都被赋予了慈母般的宁静与柔美,由十六国时期深目高鼻、上唇留八字胡的男性形象,过渡为南北朝至隋唐时代宽厚圆融、慈悲温暖的女性形象。或许,只有这样的母性,才能溶解历史中黏稠的黑暗,让西来的佛教,在中土落地生根。
这份妖娆的气质,并不有损于唐朝的伟大,但它的伟大不通过纪念碑式的雕塑来建立,而是在物质的奢华与色彩的夸张中流露出来,而城市里昂首阔步的女性,正是对王朝自信最真切的表达。
古代女性穿什么?
唐代又是一个强调法度的朝代,那法度,被颜真卿、欧阳询一丝不苟地落实在横平竖直的唐楷里。但另一方面,似乎所有的规矩都可以冲破,所有的实验都会受到怂恿,张旭、怀素的狂草,就是在法度之上长啸而起,从规矩的牢笼中向自由狂奔。
唐代的文化,就这样在来自两个方向的冲突中,阴阳互补。唐代的女性就这样,盛装骑在马上(而不是坐在马车里),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那副傲然,在其他朝代是绝难看到的。
这些马上的女子,经常戴一顶叫“帷帽”的带着下垂网的帽子,以挡住自己的脸。这种“帷帽”,是从为了防止风沙遮脸的“幂篱”演变来的。
这样的装束,略近于现代闽南惠安女头上的笠帽。这样的装扮,从唐代彩绘帷帽仕女骑马木俑、彩绘釉陶戴笠帽骑马女俑上都清晰可见,只是后者帽檐下的垂纱,已经去向不明。
除了骑马游春,唐朝的贵族女子还酷爱一项马上运动,就是马球。这些女球员,打马球时一律着男装。这样的酷爱,被刻录在许多的古物上。比如,在故宫博物院,就藏有一面唐代打马球镜。在陕西历史博物馆我也曾见过一组唐代彩绘仕女打马球俑。
我们不妨想象,在大唐的光景里,一群男装女性在球场上纵马飞驰,只有她们的声音展示着女性独有的魅力。
不打马球时,唐朝女子也爱男装,似乎英武的男装,标志着她们对女性地位的超越。
西安博物院藏有一件男装仕女俑,印证着唐代女性的男装癖好。一直到清代小说《红楼梦》里宝玉与芳官、葵官两个戏班女孩玩“变装游戏”,为她们改扮男装,还为她们各取了一个阳刚的名字:“耶律雄奴”“韦大英”(暗有“唯大英雄能本色”之语)。连史湘云都“束銮带,穿折袖”,把自己打扮成胡人武将。少女们超越性别樊篱的冲动,仍隐隐可见。
只不过在那唐代男装仕女俑里,女子的面庞圆润、身形丰硕,虽穿着男装,但轻轻扭动的身体,还是藏不住女性天性里的活泼与婀娜。
(选自《寻找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