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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雨随风
乔忠延
画家说,春雨是春天的颜色。
诗人说,春雨是春天的歌声。
小时候我则认为,春雨是春天的奶水。春雨比奶水更甜美,更养人。它飘落到哪儿,哪儿就滋润了,鲜嫩了,翠生了,就活活泛泛显出了生机。
春节过后,人们就眼巴巴地盼望春雨,春雨却总是不来。天不再像年前那样灰蒙蒙的,变得蓝蓝的,空空的,那么高,那么远,不见一线云丝丝。看看风,还是西北风,虽然稀少了,劲小了,却仍然硬硬的,干干的。
太阳暖暖地照着,照得地上也暖了。冬日僵硬的地皮早软了,踩上去面团似的,河边、泉边更是软得淌水,水渍渍的,走过去会粘鞋子。
没几日,地皮不再软了,像往常一样瓷实,不粘鞋子,不陷车子了。风依然吹着,太阳依然晒着。暖和多了。又过了几日,路上裂开些小缝缝,人来车往,表面的那层土就离了地皮,土越积越厚,越碾越细,踩上去和冒烟的一样,裤腿上溅得花花点点的,都是尘土。
田里的麦苗早渴了,泛黄了,没有了先前的精神头。浇地的人多了,水流进田里,“滋——滋——”地响,还咕咕嘟嘟地冒泡。看着溪里的水不少,淙淙地流着,进了田却慢慢地爬,比日头爬得还要慢。田浇过了,人们仍然盼着落雨。说是浇过的地,土会变硬,下些雨土才会酥些,麦苗长得才起劲。
雨来了,突然间就下起来了。是夜里来的。待人们知道下雨的时候,雨早淅淅沥沥的了,唱小曲似的。有人从被窝里撑起身子,趴在窗台上,掀起窗帘的一角,朝外瞅瞅,院里的地上白白地泛亮。于是,忽然想起昨日后晌太阳落在了云里,风也是东南风,还潮潮的。接着又倒头睡下,梦里也就多了几分甜蜜,不睡到吃早饭不会起来。
雨来得快,天晴得也快。一大早,天上还满是乌黑的云团。端上碗吃早饭,云变得丝丝蔓蔓的,天有些亮了。吃完饭擦嘴时,云就散了,太阳露了脸,鲜亮鲜亮的。天空如刚擦过的镜子,没有一点尘色;地上如刚落笔的图画,到处洇①着水色。人们的心里也像刚冲洗过一样清爽,脸笑成了花。
田里泥了,无法干活,仍有人踩着泥到田头去,看看嫩嫩的禾苗,心更喜了,喜滋滋地唱出声来。
(选自《中国散文选》,有删改)
【注】①洇(yīn):液体落在纸或其他物体上向四外散开或渗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