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著阅读测评; 《海底两万里》(一);列夫·托尔斯泰曾经这样评价凡尔纳:“在扣人心弦的惊险情节的结构设计上,他是一位了不起的艺术大师。”阅读下面文字,感受凡尔纳高超的写作技巧。
尼摩船长的最后一句话(节选)
①我决定豁出去了。加拿大人走后, 我就上了平台。 大海波涛汹涌, 我勉强能够站稳。 天空黑压压的,暴风雨即将来临。但是,既然陆地就在那一片浓雾中,我们就应该行动。我们不应该浪费一天,甚至一小时。
②我重又来到客厅,既害怕又渴望遇到尼摩船长,既想又不想再见到他。见到他,说些什么呢?我能够掩饰他在我心里引发的那种非我本意的厌恶吗?不能!最好不要面对面地遇见他!最好还是把他忘了!可忘得了吗?
③六点三十分,尼德来我的房间,告诉我说:
④“行动以前,我们不再见面。晚上十点, 月亮还不会升起。我们趁月黑的时候开始行动。您到小艇上去, 我和康塞尔在那里等您。”
⑤说完,没等我来得及回答,加拿大人就退了出去。
⑥在房间里,我换上了结实的航海服,收拾好我的笔记本,并把它们小心翼翼地绑在自己的身上。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脉搏。要是遇上尼摩船长,我的慌乱、我的烦躁不安肯定逃不过他的眼睛。
⑦这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我把耳朵贴在他的房门上,听见里面有脚步声。尼摩船长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没有上床睡觉。他每走动一步,我都仿佛觉得,他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质问我为什么要逃走! 我感到惊慌不已。我的想象力又使我的惊慌有增无减。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以至于我自问,还是进尼摩船长的房间和他面对面地对视,跟他顶撞算了!
⑧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 幸好, 我克制住了自己。 我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以平息内心的烦躁不安。我的紧张情绪稍微平静了一点,但是大脑仍然兴奋过度。我迅速地回忆着打自己从“亚伯拉罕·林肯号”上失踪以来,在“诺第留斯号”上经历的所有快乐和不幸的往事:海底狩猎、托雷斯海峡、 巴布亚土著人、搁浅、珊瑚墓地、苏伊士海底隧道、桑托林岛、克里特岛潜水人、维哥湾、亚特兰蒂斯、大浮冰、 南极、 囚禁冰层、 大战章鱼、 墨西哥湾流暴风雨、 “复仇号” 轮、 与全体官兵一起目击被击沉的那艘战舰的可怕一幕!所有这些往事犹如戏台布景上的星星一样浮现在我的眼前。 而这时,尼摩船长在这个奇特的场合不断地变得高大,他的特征愈加凸显, 变得超凡脱俗。 他不是我的同类,他是一个海洋人,一个海神!
⑨九点半了,我双手捧着自己的脑袋,生怕它会炸裂。我合上了眼睛,不想思考。还要等待半小时!半小时的噩梦会使我发疯的!
⑩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朦胧的管风琴和弦,一支不知名的歌曲的悲怆和声,一个与陆地断绝关系的灵魂的怨诉。我同时动用我全部的感官在倾听,几乎屏住了呼吸,像尼摩船长一样沉浸在一种带他脱离尘世的对音乐的痴迷之中。
⑪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把我给吓坏了:尼摩船长离开了他的房间,他在我逃跑必须经过的客厅里。也许,我会最后一次在客厅里碰上他,他会看见我,还会和我讲话呢!他只需做一个手势,就能要我的命;他只要说一句话,就可以把我绑在潜艇上!
⑫此时,十点的钟声就要敲响了。 离开我的房间,去和我的同伴们会合的时候到了。
⑬即便是尼摩船长站在我的面前,也不能有任何犹豫。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可是,我仍仿佛觉得房门在旋转时发出了可怕的响声。也许,这一响声只存在于我的想象之中!
⑭我在“诺第留斯号”昏暗的纵向通道里摸索着前进,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平复一下心跳。
⑮我在地毯上慢慢地移动着双脚, 以免发出哪怕是最小的碰撞声,暴露我的行动。我花了五分钟的时间才走到客厅尽头那扇通往图书室的门。
⑯我正要开门,尼摩船长的一声叹息把我吓得停在原地不敢动弹。我知道,他站了起来。 图书室的几缕灯光渗到了客厅,我甚至隐约看见了他。他双臂交叉在胸前,一声不吭,像一个幽灵一样疾步朝我走来。他那受压迫的胸脯因抽噎而起伏着。我听见他喃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⑰“我的天啊! 够了, 够了!”
(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