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材料一:
在具体创作中,怎样让文学语言鲜活灵动起来?
首先,作家要承认文学语言本身有着独立的审美价值。汪曾祺说,语言是一个生命体。既然是生命体,就要拥有与别人不一样的感情和色彩。当然,文学语言又不能像橘子皮那样随意剥离,它是巧妙融合到整篇作品骨子里的。
其次,文学语言是作品气脉、气质和作家心力、心慧等品质的综合体现,可以看出作家在其中。究竟用了多少心血和功夫。《红楼梦》为何一直被奉为中国文学语言之集大成者?就是曹雪芹在十几年时间里用超凡的才华倾心倾力打造的结果。美妙的文学语言不会凭空产生,作家要结合作品内容和语句反复琢磨、深入推敲,所以作家既要假以时间上的沉思,又要有气脉、气质和心力、心慧的巧妙运用。
再次,文学语言上的生动表达,并非高不可攀,反复修改是作家必备的基本功。有些作家写的书稿立意和结构都不错,但语言功底不够,甚至文句啰嗦、语法不佳,却没有主动去修改、提升,便是自我降低要求的表现。乔叶小说《最慢的是活着》写小时候“我”不被祖母喜欢,却又不得不每日相见。“低凹的温暖中就又有一种高凸的冷漠”,反复修改得来的这一句,把亲人间不喜欢的细腻真切和复杂感喟写得低回绵长。人、人性、人的灵魂都在里边。
文学语言要求作家对作品经时间沉淀后多次审视,使作品语言节奏、韵律和风格集中显现,产生独特的魅力。比如洛夫诗歌《与李贺共饮》中有“石破/天惊/秋雨吓得骤然凝在半空”,是他对唐李贺“石破天惊逗秋雨”的改写,却充满了重新擦亮的语言张力,并不逊色于原作。这个例证,表明文学语言能穿越古今。
让文学语言变得鲜活灵动起来,作家要善于从现代汉语、古代汉语、地域方言、俚语口语等语言形式中汲取丰富的活性因子,巧妙熔铸为别具一格的文学语言,化腐朽为神奇。鲁迅、老舍等作家,之所以成为语言大师,就是他们分别对绍兴官话、北京官话与现代白话进行了属于自己语言范式的融合与变通。
文学语言,是文学作品活的灵魂。作家以精益求精的态度对待自己的作品,文学语言的独特味道和神奇魅力便可能充盈在文本的字里行间。
(付秀宏《让文学语言鲜活灵动起来》,有删改)
材料二:
对于文学家而言,言意矛盾更多表现为语言本身的概括性、局限性和创作者思想情感的丰富性、复杂性、跳跃性等之间的矛盾。语言只能表达可言传的那部分,对于不可言传的那部分只能无限趋近,但却无法到达。这迫使作家不得不试图寻求可超越语言之上的情感表达方式。立象、留白、修辞以及陌生化就是作家为解决“言不逮意”而作出的努力和尝试。
立象就是在“言”与“意”之间安插一个具体的意象,通过它来传达创作主体丰富、复杂以及跳跃、流动的情感。如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登乐游原》),不仅把生命的有限和衰落通过“夕阳”寄寓出来,还表达了对大唐国势衰微以及人世沧桑的感慨。古典诗文中的意象繁多,如“明月”“芭蕉”“红豆”“流水”等等,但不管是哪一种意象,都能够通过简洁洗练的文字传达出丰富的情感和意蕴。诗词歌赋如此,小说亦是如此。作者有时想要表达的情感很复杂很多面,甚至是用文字无法穷尽的,但这一切通过意象含蓄地表达出来,我们却有可能最大限度地意会到。
留白最早是一个绘画术语,指在作品上留下相应空白,给欣赏者以想象的空间。体现在文学作品中即“言有尽而意无穷”。留白是含蓄的体现,是创作主体复杂情感的熔化和升华。同时,还可以缓冲节奏,使读者通过想象和联想去揣测文章的深层意蕴和深刻内涵。如《故乡》中写二十多年后再见闰土时,他们的对话竟然是——“啊!闰土哥,你来了?……”“老爷!……”作者把一切情感都放在了省略的那部分空白内,让读者自己去感受。
中国诗文还善用比兴、象征、夸张等多种修辞来表现文章含蓄之美。《卫风·氓》中的“桑之落矣,其黄而陨”一句,不仅以枯黄的桑叶来比喻自己逝去的青春容颜和凋零的爱情,还暗含自己在夫家所受的折磨与摧残,同时也是一种如落叶般凄凉的心境的体现。简短八个字道出了妇人无尽的辛酸与凄凉。
陌生化即打破传统的正常秩序,通过运用创造性手段,实现对日常生活的颠覆,重新唤起人们的新奇感受。如跳舞就是走路的陌生化表现,更容易让人产生新鲜感。古人多是通过陌生化语言和陌生化意象的使用来打破传统审美范畴,从而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有“诗鬼”之称的李贺,诗风幽冷生硬、奇崛险怪,是陌生化的典型代表。阿来《尘埃落定》中以一个“傻子”的视角来叙述距我们已经很遥远的土司家族的兴衰史,给读者带来了不一样的阅读体验。
以上措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地缓解了言意矛盾,但从某种角度来看,文学创作中的言意矛盾始终存在,也正是这言意矛盾才使文学作品可以永葆生命,充满活力,带给人回味无穷的审美韵味。
(吴迪迪《文学语言新解》,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