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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选段
高尔基
父亲过世后,“我”一直住在外祖父家。有一年,外祖父卖掉了原来住房,另买了一座,新房比过去住的那幢要漂亮、可爱。新房院子内有一个不大的花园,花园左边围墙外住的是奥夫相尼科夫上校一家,他们家有三个小男孩。
外祖父家花园左边围墙外的院子里,几乎每天下午都有三个小男孩在玩耍。他们都是灰衣灰帽灰眼睛,我只能从个子高矮来分辨他们。
我从围墙缝里观察他们,他们从未发现我,可是我倒希望他们发觉我。①我喜欢他们那么有趣、快乐、和睦地玩。我没有见过的各种游戏,喜欢他们相互关心,特别使我喜欢的是两个哥哥对小弟弟——那个长得挺滑稽的、活泼机敏的小不点儿的态度。倘若他跌跤了,两个哥哥就会笑起来,但并不像通常一些对栽跟头的人那样幸灾乐祸地笑,而是马上就去帮助小弟弟爬起来,如果他跌脏了手或膝盖,他们就用牛蒡叶子、手帕擦净他的手和裤子,二哥还对他说:”瞧你这笨样儿……”
有一次,我爬到树上,向他们打了个口哨。他们一听到口哨就都站住了,然后不慌不忙地聚到一起,不时地看看我,开始悄悄地商量。我想,他们一定要用石子扔我,②便赶快下树,抢了好多石子,把几个口袋都塞满, 停了一会儿又爬到树上,可他们已到离我很远的院子角落里去玩了。很明显,他们已把我忘了。这使我怅然若失,但我也不想先开仗。过了一会儿,有人在通风的小窗口喊他们:
“孩子们,快回家吧!”
他们像三只小鹅,听话地、不紧不慢地走了。
我有好多次坐在围墙上面的树权上,期待着他们喊我去跟他们一起玩,可他们从来没喊过,但是,我在心中已经跟他们一起玩了,有时入了神,情不自禁地大声叫着笑了起来。这时,他们便一起看看我,悄悄地在说着什么,我十分难为情,便爬下树了。
有一次,他们玩起了捉迷藏游戏,轮到老二找人,他跑到仓库拐角里,两只手老老实实地蒙住眼睛站在那儿,一点儿不偷看。哥哥和弟弟跑去藏起来。哥哥跑得很快,机敏地躲进放在仓库遮檐下的一架宽雪橇里,而那个小弟弟慌了神,围着井旁跑来跑去,找不到可以藏自己的地方。
“一,”二哥喊道,“二……”
小弟弟急了,猛地一下跳到井栏上,抓住井绳,把两只脚伸进空吊桶,只听见吊桶在井栏壁上咚咚响地轻轻碰了几下,人就不见了。
我惊呆了,眼看着井辘轳飞快地旋转着,但是我很快就明白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一纵身便跳进他们的院子,喊道:
“掉到井里啦!……”
老二和我同时跑到井栏边,他紧紧抓住井绳,猛向上拉,我及时地上去截住了井绳,就在这当口,他们的大哥也跑到井边,帮助把吊桶往上拉,他说:
“请轻一点!”……
我们很快将小弟弟拉上来了,他也吓坏了:鲜血从右手手指上直往下滴,颈上的皮擦伤了好大一块,从脚到腰都湿透了,脸色苍白得发青,但一面打着寒噤,二面还在笑。他睁大了眼睛笑着,拖长了声音说:
“我怎——怎么掉——掉下——去啦……”
“你发疯了,就这回事儿。”他的二哥搂着他,用手帕擦他脸上的血,老大愁眉不展地说:”我们回家吧,反正瞒不住了……”
③“你们会挨打吗?”我问。
老大点了点头,然后向我伸出手,说道:“你跑得真快!”
听了他的称赞,我很高兴,还没来得及握住他的手,他就对二弟说:“我们走吧,他要感冒了!我们就说他摔倒了,掉下井的事不要说!”
“对,不要说,”小弟弟打着寒噤同意说,“我是跌到水洼里的,对吧?”
三兄弟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这么快,我扭回头看了看,刚才我从上面跳到院子里来的那个树杈还在晃动呢, 有一片黄树叶正从上面落下来。
兄弟三人将近一个星期没出来,后来出来玩时,比以前玩得还热闹,老大看见我在树上,亲切地向我喊道:
“下来,到我们这儿来吧!”
我们钻进仓库遮檐下的那架旧雪橇里,互相打量着,交谈了很久。(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