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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
高树申
①山叔家的粮院里来了粮贩子王小亮，山叔决定把粮卖给他，一斤粮一块钱，但要求小亮不糊弄秤。
②打完粮，到了地泵前，山叔看了地泵房的电子显示屏，五万四千三百斤，还有点闪，车却下秤了。山叔急忙喊小亮，对他说，“秤还没稳呢，咋就开走了？重称吧。”
③“咋还没稳？重称谁花钱？再排队，我耽误一车粮，你负责吗？”
④“重称我花钱，这也没几个车，就重称一次，咱都放心。”
⑤两人争执了半天，小亮没办法，只好再称一次，显示屏上显示五万四千四百斤，山叔乐了，付了秤钱一百五十元，找回一百斤分量，倒赔了五十元。
⑥小亮的脸色不好看，山婶也埋怨他得不偿失。
⑦“没啥，不就五十块钱吗，但是称重必须准才成。”
⑧二人存完钱，买了些东西，打了一辆出租车，到了一步岭，车子打滑不好走，司机让他们下车步行。
⑨俩人拎着东西，往一步岭走。北风刺脸，山叔把山婶的围巾紧了紧。
⑩中午下了一阵雪，地面上的冰霜和雪水混合凝聚，道路比早上光多了，像镜面一样。山婶拽着山叔的胳膊，一步一滑往岭上爬。
⑪这时候从后面驶来一辆车，装了半车粮。
⑫“哎，那不是收咱粮那小子吗？要是能拉咱们一段路就好了。”山叔说。“你让他重称，他还能拉你？”山婶没好气揶揄道。
⑬车缓慢地从山叔身边向岭上爬去。山叔冲小亮点了点头，小亮连看都没看他们。
⑭忽然，前面传来刺耳的喇叭声。过去的那辆拉粮车，一个劲儿地按喇叭，车缓慢地向岭下滑来。
⑮路两旁就是房子高的大深沟。
⑯山叔迟疑了一下，然后急忙扔下手里的东西，对山婶喊道：“快，快找大石头。”
⑰山叔搬起石头，冲山婶喊道：“快，快搬石头，往他两边车轮下掩。”他搬起石头，迅速向上跑过来，把石头放在下滑的车轮后，又跑到对面，接过山婶手里的大石头，掩在了车轮后。
⑱车速缓了一下，车轮掩着石头，继续下滑。
⑲山叔撇了棉帽子，冲山婶喊两声：“快搬，快投。”
⑳俩人不停地投着石头。山叔像篮球场上生龙活虎的小伙子一样，往来奔跑搬运，抱着石头，一会儿朝前跑，掩在前面车轮后；一会儿又绕过车头，将石头掩在中间的车轮后；有时一个漂亮的转身投掷，石头精准地落在车轮后。
㉑车轮压过石头，车速猛地快了一下，车体明显向一侧溜来，山叔赶紧找一块大石头，向车轮下扔去，车轮顶着石头，继续下滑。
㉒山婶抱着石头，向车轮下投去，一扭身，脚下打滑，一下子摔倒了，车向山婶滑来。后面的山叔急忙扔了石头，冲前几步，拽起山婶的脚脖子向后猛拽，拉到了路边。
㉓车轮顺着山婶躺倒的位置，滑过去。
㉔山叔又抱起一块大石头，扔在继续下滑的前车轮后，车轮顶着石头又滑了几米，离路边只有一胳膊远时，山叔喊道：“快点！挑大石头，快搬！快投！”
㉕山婶顾不上磕疼的膝盖，爬起来，搬起石头又投了过去。两边均匀地投掷，石头越来越多，车轮推着石头，堆起了石头堆，车轮顶着石头堆，缓慢地滑了几米，终于停下了。
㉖俩人望着不动的粮车，一下子坐到冰地上，呼呼地喘着，头上冒着热汗。眼眉和胡子挂了一层白霜，山婶的棉裤刮开了一条口子，露出白花花的棉絮。
㉗小亮抹了一把泪水，看着倒车镜里，月影星辉下山叔和山婶的身影，渐渐隐没在浓浓的群山中。 （选自《参花》2023.8，有改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