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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橙(有删改)
傅菲
①教拳脚的师傅来我家吃饭,带了一麻袋的橙子,作伴手礼。黄黄的皮,个头比柚子小一些,圆圆润润,握在手心,好舒服。橙甜,汁液淌嘴角,吃了橙,手也不舍得马上洗,用舌苔舔一遍,把橙汁舔干净。过了冬,我父亲对师傅说:“这个橙好吃,你下次来,带棵橙苗来,我们也种上。”
②第二年,我家种上橙子树,又三年。橙子树高过了瓦屋,开了花,橙子花白白的,五片花瓣,中间一支黄色的花芯。满树的花,绿叶白花披在树上。我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便是去看橙子花。花开时节,正是雨季,雨滴滴哒哒,也不停歇。每下一次暴雨,花落一地,树下白白的一片。雨季结束,花也谢完了。花凋谢了,青色的黄豆大的橙子,结了出来。
③过了六月六,橙子有鸡蛋大,可每天有橙子落下来。落一个小橙子,便少吃了一个甜橙。中元节之后,树上的橙子一个也没有了,全落了。让我伤心。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橙子树得了致命的病虫害。一次,邻村一个种果树的人,来玩,说,栽种的果树,第一次的果子,都会谢掉夭折,以后就不会了,即使不谢,也要把果子剪掉,让果树完全发育成熟强壮,抵抗力强,营养足,果子才会甜。
④又一年。橙子的皮还没发黄,青蓝青蓝,但个头已经塞满一只手掌心了。我便去摘橙子吃,用刀切开,掰开肉囊,黄白色,汁液饱胀。我塞进嘴巴,又马上吐出来,眯起眼睛,浑身哆嗦。母亲笑了起来,是不是很酸啊。我说,牙齿都酸痛了,没见过比它更酸的东西,比醋还酸。
⑤皮黄了,和油菜花一样黄得澄明纯粹。摘橙子的季节到了。可橙子还是酸得牙齿漂浮。我对这棵橙子树,完全绝望了——再也指望不了吃上它。我父亲不死心,说,还是霜降呢,冬至以后肯定甜蜜蜜,野柿子也是冬至后甜蜜蜜的。
⑥过了冬至,剥橙子吃,还是酸。金华的师傅又来过冬了,看见树上亮晃晃的橙子,说橙皮发皱了,像老年人的额头,还不摘下来吃啊。我父亲笑眯眯,摘一个下来说,等你吃呢,你不开吃,我也不吃,好东西都留着敬客人。师傅拱手说,舅舅真好,橙子熟了,还留给我。
⑦我们看着师傅吃,津液翻涌。师傅掰开一瓣,塞进嘴巴里,嘴巴立马张得像个山洞,口水四射,说:“怎么会这样酸呢?”我父亲说,春秋的 讲,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橘甜枳苦,都是水土不一样的缘故。
⑧橙子树,再也无人关心了。
⑨大哥拿起柴刀说,把橙子树砍了吧,树冠大,把牛圈的阳光遮挡了。父亲说,牛圈要阳光干什么,通风就可以了。大哥把农家肥堆在树下,父亲看见了说,肥会发热,把树烧死。大哥说,烧死就烧死,父亲说,树还是树,和树上的果子有什么关系呢?果子不能吃,可不能怪树。母亲把一些不及时用的重物,也挂在树上,以前是挂在木梁上的,如待修的水桶、漏水的锅、猪槽。我父亲又说,挂在树上多难看,还会把枝桠压坏了,树上开满了花,花下是猪槽,看起来就不像话。
⑩过了几年,橘子树蓬蓬勃勃,树冠有一个稻草垛那么大。
⑪有一年,一个收木料的人来村里收木料,拉到浙江做木雕家具。他见我家的酸橙树,对我父亲说,这棵树要不要卖呢?按老樟木的价格算。父亲说,酸橙树收去干什么,又不是酸枝。收木料的人说,酸橙木打木床,比任何木头好,蚊子不入屋子。我父亲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