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是自然与人文因素紧密结合的景观形态,传递着历史文化内涵。边关出现在唐诗中,皆因丝绸之路的通达,开放的国家社会格局,文人墨客对漫游边塞、从军入幕的崇尚以及包括过所制度在内的国家制度限制等。相比地理位置和气候环境,边关的文化意义更为抽象,象征性更强,所承载的感情也更为复杂。诗人多以社会现实为吟诵主旨,以点带面、由小及大、以虚带实,将边关的特征表现得淋漓尽致。
首先是战场形势。从军事意义上讲,边关地理位置重要。从唐诗中看,边关的“战火”已经烧入了诗歌意境,不管那些知名关隘是否正在发生着战事,诗歌中的征战杀伐都未曾真正停歇,皆承载着将士建功立业的豪情、大无畏的精神和犯我者虽远必诛的决心。例如,唐彦谦《咏马》中“百战沙场汗流血,梦魂犹在玉门关”,借玉门关指边陲前线征战之地;李白《从军行》中“愿斩单于首,长驱静铁关”,体现出关防将士守卫家园、驱敌出境的豪迈气魄。
其次是戍边之所,“关”是军防象征,也是征人和亲属对戍边之地的情感依托。诗歌里有恢宏阔大的战场形势,也有单一渺小的个体自我。边关虽然承载文人将士们建功立业的梦想,但毕竟是遥远的苦寒之地,长期在塞外驻守或是从军入幕不得志之人面对战争的惨烈、环境的荒凉、人情的冷漠生疏,都不可避免地产生思念怨忿之情。而人们的情感是相通相应的,在亲朋远赴塞外前免不了“爷娘妻子走相送”,塞外兵士思念故人的情感也不会停歇。因此边关戍守之地,成了思归与念归的交汇。
再次是阳关寄情。在涉及边关名称的唐诗中,有一类“阳关诗”较为特别,这源于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这里的“阳关”指的是友人西行的必经关卡,有着明显的关外无故人的地理属性和分界含义。因为诗中有“渭城”“阳关”等地名,其曲名便为《阳关三叠》或《渭城曲》,唐代许多诗人都曾提到。在他们的那些诗句中,“阳关”多已失去起自然环境、地理位置特点,而以人文伴随意义,仅指代曲调货词中涉及的劝酒、伤离别等某些特定含义。
最后是家国分界。丝绸之路上的边关地理环境和其后天见与中原地区差距较大,作为戌边之所的代表和军事战略要地成为内地与西域的分野、不同文化的分野、生死安危的分野、家国与异乡的分野,是物质与人文界限的共有载体。时任西域都护的班超年老思乡,向汉和帝上疏:“夫周齐同在中土千里之间,况于远外绝城,小臣能无依风首丘之思哉?……然恐后世或名臣为没西域。臣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由此可见,玉门关被汉人看作家国的分界,带有深重的情感烙印。
唐诗中的“边关”含义不再单一,表面。在人们的心目中,除了对距离、气候等自然地理条件的认知与定位之外,“边关”早已超越了军事防御或是征税、监管缉私的原有含义,被赋予了深刻的人文精神和家园情怀。
(摘编自邢宇晨《唐诗中的边关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