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严监生的病,一日重似一日,再不回头,诸亲六眷都来问候。……晚间,挤了一屋子的人,桌上点着盏灯。
严监生喉咙里痰响得一进一出,一声不倒一声的,总不得断气,还把手从被单中拿出来,伸出两个指头。
大侄子走了前问道:“二叔,你莫不是还有两个亲人不曾见面?”他就把头摇了两三摇。
二侄子走上前来问道:“二叔,莫不是还有两笔银子在那里,不曾吩咐明白?”
他把两眼瞪得溜圆,把头又狠狠摇了几摇,越发指得紧了。
奶妈抱着哥子插口道:“老爷想是因为两位舅爷不在眼前,故此记念。”他听了这话,把眼闭着摇,那手只是指着不动。
赵氏慌忙揩揩眼泪,近上前道:“老爷,别人都说的不相干,只有我晓得你的意思!……你是为那盏灯里点着两茎灯草,不放心,恐费了油。我如今挑掉一茎就是了。”
说罢,忙走去挑掉一茎。众人看严监生时,点一点头,把手垂下,登时就没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