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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月鸣咽

肖建国

    那年秋天,我在湘西一个叫瓦拿的小山村住了几天。

    “瓦拿”是方言,意思是贫穷的山坳。我从小镇翻山越岭、涉水过河来到这里。

    墙是土墙,瓦是灰瓦,斑驳的木门吱呀作响。室内简洁、干净。两把竹椅,一张方桌,还有朴拙厚实的木床。这是老洼经营的“客栈”。

    我到达时,太阳西斜。空空荡荡的院子里,除了树外,就是风。老洼对我说,村里全是老骨头,年轻人都出去捞世界了,孩子们则在山下上学。老洼五十出头,腿有残疾,出不了远门,就紧跟形势,把村民废弃的房屋租过来,翻修一新,办起客栈。

    有人笑他,这穷乡僻壤的,会有人来吗? 老洼回应道,现在都进入渔网时代了,那么多的鱼挤在一个网里,这里的荒凉,说不定就是风水宝地呢。

    老洼把一张张图片抛到网上。枯藤老树昏鸦,古道西风野花,小桥流水人家,这里应有尽有。于是,就有人舟车劳顿来了。

    熟悉一下环境,天色已暗,袅袅升起的炊烟让小山村活跃起米。隔壁一老叟佝偻着腰,敲着木盆,发出咚咚回响,呼着山坡上晚归的牛羊。

    整个傍晚,我看到六七位老人,他们行动迟缓。见到我,脸上都露出木然的笑。

    夜里,我在半醒半梦间,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哭声。刚开始嘤嘤呜呜,噪音嘶哑,持续低沉,像是用手掌捂着嘴巴,不敢让悲痛之声放肆开来。间或有些哽咽,顿几下后,伤心的抽泣则更加凄切。最开始是一个人哭,紧接着是两个、三个……哭声渐渐有了力量,越显悲壮,我在这悲壮的力量中,由迷糊变为清醒。咬咬舌头,疼! 我明白,这不是梦,而是真实的存在。

    人一清醒,恐惧便袭遍全身。我轻轻侧转身,那哭声就像看着我似的,忽然由高变低,混合的悲伤又变成了单一的呜咽。如泣如诉,凄凄惨惨,我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这半夜三更的,难道有鬼不成? 伸手拉灯,却停电了,虽然老洼曾交代过,夜里会停电,但在这个鬼魅迷离时刻,任凭我内心如何坚定,也有些不寒而栗。

    我索性坐起来。这时哭声稍弱,透过窗子,我看到半轮秋月浮在云雾缥缈的西天。西天很低,紧扣在屋檐下,哭声就好像从那里传出,丝丝缕缕传入耳膜,钻进脑海,那月牙儿也对我发出清冷的笑,隐约可见的凤眼中,忽地涌出大片雪白的泪。

    我骇然。哭声戛然而止。这一夜,无法入眠。

    第二天,我问老洼,可曾听到哭声?老洼愣怔片刻,把头摇得如同拔浪鼓似的说,没!我在诧异中感觉到,要么他在说慌,要么我真的是出现了幻觉。

    第二天夜里,哭声再次响起。刚开始仍是嘤嘤鸣鸣,有些强忍住似的,慢慢地又有哭声加入,我翻身起床,蹑手蹑脚走出小院,循着哭声,我轻轻来到老人的泥墙外,果然不错,有七八位老人坐在院中,正在默默哭泣。有的哽咽,有的抽搭,有的独自抹泪,院里院外,没有言语,只有嘤嘤嗡嗡、咿咿唔唔的哭声,哭到惨痛处,吓得半边月亮赶紧躲入云层,天地为之一暗。

    夜虽不凉,我却瑟瑟发抖。老人们哭过一阵子后,你拉我一把,我拽你一下,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然后各自蹒跚着回家。我揉揉双眼,静静心神,突然感悟自己冒昧地出现在这里,确实很不厚道。

    第三天夜里,我期待哭声再次响起,可惜没有。第四天依旧没有。第五天,我要返回小镇,老洼来送我。走了很长一段土路,老洼才开口说话。他说得很缓慢: 好多年了,都已成了习惯。人越老,越是想念外出的子女。特别是到了晚上,更觉得孤零零的无所依靠。刚开始,只有老叟因思儿哭泣。没想到这一哭,就好像在朦胧的泪水中见到儿子一样,思念之情顿时有所缓解。其他老人听到后,纷纷仿效。经多年验证,老人们在三更之月思念亲人,则子女感应更加灵验,都会及时打回电话。于是乎,这就成了老人们想见子女的一种习惯。

   我听完,默不作声,突然问:“这两天,小山村的电话多吗?”老洼一脸苦相地说:“没有。不过旋即补充道,我说的这些话,你别当真,只当是一场梦好了。”

(选自《作品》,2018年第12期,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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