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当余之从师也,负箧曳屣,行深山巨谷中,穷冬烈风,大雪深数尺,足肤皲裂而不知。至舍,四支僵劲不能动,媵人持汤沃灌,以衾拥覆,久而乃和。寓逆旅,主人日再食,无鲜肥滋味之享。同舍生皆被绮绣,戴朱缨宝饰之帽,腰白玉之环,左佩刀,右备容臭,烨然若神人;余则缊袍敝衣处其间,略无慕艳意。以中有足乐者,不知口体之奉不若人也。盖余之勤且艰若此。今虽耄老,未有所成,犹幸预君子之列,而承天子之宠光,缀公卿之后,日侍坐备顾问,四海亦谬称其氏名,况才之过于余者乎?
——节选自宋濂《送东阳马生序》
(二)赵准,藁城人,长身美髯,性刚毅方严,终日无惰容,不轻言笑。年二十余,始读书。时有敏少年,日记数千言,赵先生耻居其下,日所诵书必与之埒①。日不足,竟夜读忘寝。举顺天乡试,为学官。王令诸郡王皆受经,为讲说甚详恳,门弟子常数十。矩矱②严,诸生步立皆有则。尤重背诵,以身先之,无倦,诸生侍侧凛凛。时太守有十子,五子骄纵甚,虽守无如之何。一日,闻赵先生严,自领其子来,且遗一朴③ , 广二寸,厚半寸,书其面曰:“专治五子,毋及余生。”诸子一望见,即凛然,皆折节受学守规。
——选自朱国桢《藩国名臣》
【注释】①埒:等同,齐等。②矱:尺度。③朴:同“扑”,打人的器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