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来过惯了“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日子,一切日常生活的经过都记不住时日。
我们那晚八时许,由京奉线出发,次日早晨曙光刚现的时候,到滦州车站。车站在滦州城北五里许,紧靠着横山。横山东北,下临滦河的地方,有一个行宫,地势很险,风景却佳,而今作了我们老百姓旅行游览的地方。
我们在此雇了一只小舟,顺流而下,两岸都是平原。遍地的禾苗,都很茂盛,但已觉受旱。禾苗的种类, ① , 因为滦河一带,主要的食粮,就是高粱。谷黍豆类也有。滦河每年泛滥,河身移徙无定,居民都以为苦。其实滦河经过的地方,虽有时受害,而大体看来,仍很富厚,因为它的破坏中,却带来了很多的新生活种子、原料。房屋老了,经它一破坏,新的便可产生。土质贫了,经它一回滩淤, ② 。这条滦河简直是这一方的旧生活破坏者,新生活创造者。可惜人都是苟安,但看见它的破坏,看不见它的建设,却很冤枉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