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媒体评论家麦克卢汉将人类社会的发展划分为部落化、非部落化和重新部落化三个阶段,与之相时应的是口语文化时代、印刷文化时代和电子文化时代。
如果从信息等级的角度来看,这种划分也是对信息的等级状况、获取方式及获取难易程度等方面的描述,它形象地指出了口语文化时代和电子文化时代在信息等级制度上的相似性。在部落中,信息主要是以口耳相传的方式进行传递,无论成人还是小孩,只要具备了成熟的生理结构就可以获取传递的信息。印刷文字打破了这种部落化,使得信息获取不再仅仅依赖于生理结构,而更加依赖于读写能力。在没有拥有读写能力之前,儿童无法也不可能介入到成人通过阅读所获得的丰富多样的信息世界,更无法进入到信息等级制度的上层,而且儿童学什么和怎么学都是由占据信息等级制度上层的成人设定的。因此,这种信息交流完全脱离了部落化的状态,不再是部落化阶段的亲密状态而呈现出一种疏离状态,麦克卢汉将之概括为“非部落化”阶段。
电子媒介出现之后,整个社会文化的信息等级状态发生了巨大变化。电子技术突破了时空限制,消融了时空语境。于是,无论是远隔万里的人们或事件的影像,还是多年以前的声音,只要一“机”(媒介)在手,我们都能转而易举地接触到。电子媒介打破了印刷文化的许多界限,使过去或若者未来,遥远的或者眼前的全部混为一团,人们仿佛又回到了部落时代中与他人密切接触的状态。对此,麦克卢汉的“重新部落化“一词便简洁形象地表述出了电子文化阶段的信息等级状态。
当然,“重新部落化”阶段和“部落化”阶段还是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就信息等级制度而言,在部落时代,信息等级制度虽然不像印刷文化所设定的那么严苛和步骤分明,但是,信息接收的限制依旧是存在的,即受到信息传播活动此时此地的限制。因此,人们可以通过控制受众的“在场”来实现信息的等级划分,并且可以通过对信息来源的考察进而确认信息的真实性与有用性。这个阶段的信息就本质而言,是个人性的和地区性的。但是,在“重新部落化”阶段,电子媒介传播的跨时空性突破了此时此地的限制,使人们可以轻易地接收到彼时彼地的信息。于是,原有的“在场”限制被消解了,而信息的本质也一变成为非个人性和全球性的。电子媒介不仅使信息的来源变得无法考察,更重要的是使信息变得完全无法控制。
于是,整个信息等级制度轰然坍塌。电子信息革命和图像革命结合起来创造出了一个迅速变幻的影像世界,电子媒介和图像媒介的勾联极大地削弱了童年概念存在所需要的社会和知识的等级制度。而集它们之大成的电视则成为童年概念的最大威胁者和最强有力的瓦解者。面对电视展示的内容,成人无法像在印刷文化社会中那样对儿童所接触的信息进行有效的管理和干预,由此,成人丧失了对知识流动过程的控制,这个丧失的过程实质上是信息等级制度崩溃的过程。对此,美国的尼尔•波兹曼感到不安和担忧,他认为儿童应该在成人的引导下成长成熟起来,应该通过有序持续的学习活动获得“自律能力,对延迟的满足感的容忍度,具备抽象、有序思维这样高一级的能力”。
信息等级的一个重要特征是,高一等级中的信息对低一等级的群体而言是一个秘密。波兹曼认为,社会的文化禁忌、儿童的羞耻心和好奇心等应该受到保护,这种保护是通过成人有意识地控制信息来实现的。然而,电子媒介“从根本上是与隐私观念相对的”,根本没有保守和掩盖秘密的能力,尤其是电视,它不仅完全不可能保留任何秘密,而且它还以展示秘密、发掘文化禁忌作为自己吸引观众的重要手段。表面上看,波兹曼关心的是童年的消逝与否,但实质上他关心的是人类社会文化的发展和延续,因为波兹曼认为一个没有羞耻的社会是无法长期存在的。
(摘编自吴晓恩《逃离电子文化的陷阱》)
材料二:
在口语传播时代,人们处于部落化的状态,由于条件的限制,交流更多地局限在语言符号的层面,语言本身的局限性,只能使信息在小范围内传播。文字的出现尤其是印刷技术的发展带来了视觉的延伸,一种线性的、逻辑的、阶层化、精英化的社会心理得以呈现,这是一个借由印刷技术带来的知识中心而“去部落化”的时代。而作为中枢神经延伸的电子媒介,让人们调动了自己所有的感官去感知这个媒介所塑造的环境,它是“去中心”的,因而人类社会又开始“重新部落化”。
在麦克卢汉的观点提出几十年后,人们发现,“重新部落化”经由电视和网络技术的发展而演变为不争的现实。芸芸众生沉浸在无穷的网络链接中,在网络上形成自己的小部落,部落之间是平行的关系,无限延伸,没有中心。通过广播、电视和电脑,我们正在进入一个环球舞台,在这个世界里,空间和时间的差异已不复存在,这是一个“同步的、瞬息传播”的世界。
(摘编自贾海峰《对“重新部落化”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