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武王谓甘茂曰:“寡人欲车通三川以窥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对曰:“请之魏,约伐韩。”王令向寿辅行。甘茂至魏,谓向寿曰:“子归告王曰:‘魏听臣矣,然愿王勿攻也。”事成,尽以为子功。”向寿归以告王,王迎甘茂于息壤。甘茂至,王问其故。对曰:“宜阳,大县也,上党、南阳积之久矣,名为县,其实郡也。今王倍数险,行千里而攻之,难矣。今臣羁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者,挟韩而议,王必听之。昔者曾子处费,费人有与曾子同名族者而杀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参杀人。’曾子之母曰:‘吾子不杀人。织自若。有顷焉,人又曰:‘曾参杀人。’其母尚织自若也。顷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参杀人。’其母惧,投杼逾墙而走。夫以曾参之贤与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则慈母不能信也。今臣贤不及曾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曾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适三人臣恐王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听也,请与子盟。”于是与之盟于息壤。
果攻宜阳,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孙衍二人在,争之王,王将听之,召甘茂而告之。甘茂对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复使甘茂攻之。宜阳未得,秦死伤者众,甘茂欲息兵。左成谓甘茂曰:“公内攻于樗里疾、公孙衍,而外与韩倗为怨,今公用兵无功,公必穷矣。”攻宜阳,三鼓之而卒不上。向寿对曰:“公不论兵,必大困。”甘茂曰:“我羁旅而得相秦者,今攻宜阳而不拔,公孙衍、樗里疾挫我于内,而公中【注】以韩穷我于外,是无茂之日已!请明日鼓之,而不可下,因以宜阳之郭为墓。”于是出私金以益公赏。明日鼓之,宜阳拔。
(节选自《战国策·秦策二》)
【注释】公中:即韩相公仲倗,“中”通“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