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鸟
寇曼璇
①第一次听说文鸟这种鸟,是在中学时读到的夏目漱石的一则短篇里,彼时,我还没有亲眼见过这鸟的模样,但是夏目漱石把它写得太美了,我读完就恨不得立刻买一只。可惜,当我把这个念头告诉母亲之后,得到了她的否决。
②大学毕业之后,我从宿舍搬进了租的房子。等一切收拾停当,我心里竟然又产生了养文鸟的念头。于是,初秋的时候,一对文鸟被我带回了小屋。
③“在细长而呈淡红色的脚的尖端,镶着晶莹如珍珠的爪子……眼睛是乌黑乌黑的,眼睑的周围像是镶嵌着细细的、粉红色的丝线。”只有亲眼瞧着这对美丽的生物,才能体会到夏目漱石的笔触是多么细腻和传神。我把鸟笼放在书桌旁,阳光好的时候,它们常常在竹杠上面跳来跳去,并发出清脆的“啾啾”声,雪白的身体配上轻盈的姿态,十分美妙。到了傍晚,它们就回到草编的窝里,簇拥在一起,静静地等待入眠。一天晚上,我开着电视,正在浴室洗漱,突然听到里面的房间传来了文鸟的鸣叫声,我赶紧过去查看,原来两只文鸟被电视所吸引,从窝里出来了,它们好奇地张望着,还随着电视里的音乐一起啼啭。
④就像夏目漱石所写的那样,文鸟很爱洗澡。有一次,我试着把盛满清水的小碗放到笼内,没想到我的手刚刚收回去,它们就迫不及待地跳入水里,扑腾起来,一时间水花四溅,我赶紧用布把四周擦干,两个小家伙却洗得很起劲。
⑤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文鸟与我也渐渐熟悉起来,换食的时候,它们不再会惊吓得四处乱飞,而是惬意地站在竹杠上等待着。我很高兴,心想也许用不了多久,它们就能飞到我手上吃食了……就这样期盼着的时候,我却生病了,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于是文鸟只好拜托给房东喂养,草草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之后,我就离开了。就这样,两三周过去了,我突然想到了文鸟,心里感到很不安,赶紧给房东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电话那边传来的竟是噩耗,房东解释说,一直按照我说的方式喂食着,但其中一只突然就死去了。
⑥等我再次回到小屋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笼里的文鸟只剩下一只,整日无精打采地待在窝里,很少啼啭了。听说,文鸟失去同伴以后,便无法活得很久,看着它寂寞伶仃的样子,我心里很懊悔。我又去了卖鸟的地方,打算给它找个新同伴,但是卖鸟人告诉我,文鸟要过一段时间才会有。无奈之下,我在鸟笼里装了一面镜子,希望能消解它的寂寞。没想到,这个方法竟然奏效了。文鸟把镜中的影像当作了自己的同伴,它常常跳到镜子前面啼叫着,并时常用喙轻轻敲击着镜面,仿佛在与镜中鸟互动,就连进食的时候也要站在镜子前面,与镜中鸟一起吃。看到它又恢复了生机,我总算松了一口气。
⑦慢慢地,文鸟和我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一次,我洗好手还未擦拭,正要把小碗拿出去添食,文鸟突然跳到了我手边,轻轻在我手上啄着,我愣住了,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它是在喝我手上的水。虽然这种交流的方式很奇特,但我开心极了,因为不知不觉间,我和文鸟之间建立起了一种美妙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