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的诗和他的文学批评
①余光中是汉语文学非常重要的诗人,他一生共发表过一千四五百首诗,多元的题材很难妥善分类,勉强划分为:爱情亲情,如《等你,在雨中》《母难日》;小我大我,如《乡愁》《欢呼哈雷》;文学艺术,如《白玉苦瓜》《向日葵》;山川自然,如《垦丁十九首》《问海》;政治社会,如《慰一位落选人》《石器时代》;植物动物,如《太阳点名》《火金姑》;环境保护,如《控诉一支烟囱》《贝壳砂》等等。
②余光中的诗感应时代与人生,他有信有望有爱,生命体会有哀愁有欢乐,对国家民族的感情有忧有喜,对社会世事有针砭有讽刺有鼓舞有颂扬,合起来大体上映照出积极丰盛惜福感恩的人生。诗人的一生和国家民族分不开,《乡愁》脍炙人口自不用说,就是写每七十六年“来临”地球一次的哈雷彗星,余光中也会联想到国家,昂扬表示“民族的意志永远向前/向着热腾腾的太阳,跟你一样”,充满自信与豪气。面对空气污染,余光中诅咒工厂的大烟囱,是“毒瘾深重的大烟客……把整个城市/当作你私有的一只烟灰碟”。
③余光中的诗婉约处如宋词,阳刚处近史诗,明朗而不浅陋,耐读而不晦涩,有篇兼且有句,推崇者多,各地的读者和批评家讲之不尽。情诗如写莲花池畔小情人,“步雨后的红莲……从姜白石的词里,有韵地……走来”,其典雅情调迷倒了多少年轻读者。作家流沙河也极爱他的诗,曾开课讲授,称其诗可读可解更可讲——可讲的意思是可让批评家细细讲出其精彩高妙的艺术。
④余光中熟悉中英两个文学传统,知道诗是形象的思维,写诗有章法有技艺;知道怎样继承与创新;余光中新诗的形式,有格律体,但以自由体为主。他的自由体甚有节制,创出了一种“半自由半格律”的新诗体,有人以为其创体的成就有如唐代杜甫之确立律诗体式。
⑤梁实秋曾评价说,余光中“右手写诗,左手写文,成就之高一时无两”,其实余光中既是伟大的诗人和散文家,也是杰出的评论家。他既评论中西古今文学,也评论音乐、绘画、书法。他的文学评论,涉及的文类也多:诗歌、散文、小说、戏剧。
⑥散文理论方面,余光中有“速度、密度、弹性”说和“炼丹”说,强调词汇和句法灵活多变。他又提出散文语言“白以为常,文以应变,俚以传真,西以求新”的多元融合主张。太阳之下少新事,余光中这方面的理论,也非完全簇新:孔子早就认为言辞应有文采,《文心雕龙》强调情与采不能偏废,杜甫主张“转益多师”。余光中的“白文俚西”以说是兼采众长而已。
⑦余光中精通中英文,中译英、英译中,成果丰硕。中文和英文语法多有不同,余光中深感中文写作亦步亦趋英文句法的流弊,认为国人可择英文句法之善者而从之,对“恶性西化”的夹缠冗长则必须避而远之。他撰文批评五四以来多个名家的作品,诗与文都有,包括批评其文字的“恶性西化”。余光中论“中文西化”诸文,1960年代起陆续发表,一片苦口婆心,产生了广泛影响。
(摘编自《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