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雕塑使用体积的语言,即通过占有一定空间的物质实体的变化,来塑造可以观看与触摸的形体,形成审美意象。雕塑的产生和发展,从来就是与人体的空间变化的语言结合在一起的,雕塑靠人体的运动规律、肌肉的语言,特别是人体所形成的转折的韵律来表现情绪,体现时代精神。雕塑不易表现对象的时间活动过程,因而特别注意选择有概括意义的一瞬间的形体动作和表情,米隆的《掷铁饼者》、罗丹的《加莱义民》等便是如此。这些作品无例外地能使欣赏者在把握静止形象时领悟到它的动的内涵,从而展示丰富的社会内容。
雕塑同舞蹈一样,是能直接体现人的本质力量的艺术,两者的不同在于:舞蹈是人体的动态的时空形象,而雕塑是静态的空间形象。雕塑能在人体的外貌塑造中,集中概括地表现人的内在的、完备的精神本质,因此雕塑最宜于表现内容宽泛、寓意深长而又崇高的正面形象。在古代,一般多用于歌颂,用于表现富意化、理想化的人,即神的形象。
就它的审美特征来说,雕塑不宜过分地追求写实化和个性化。中国古代雕塑在表现人体方面多采用装饰化、图案化的手法,富有象征性和寓意性。西方现代派雕塑日益走向抽象化,是寓意化的进一步发展,它常常以大块几何形体的组合来表现一种朦胧的情绪。这虽不无道理,但有时其因过于抽象而失去了它所再现的内容的明确含义,从而难于为广大群众所接受。我国传统雕塑和西方雕塑相比,虽不怎么讲究肌肉的语言,但能以极为生动的造型、丰富的表情,再加上装饰化、图案化的表现手法,达到其象征性和寓意性目的。
雕塑一般没有背景,在结构方法上也不宜直接采用对比的方法,因而更为注重外部形象塑造的单纯性,以便更为集中地体现出思想感情的纯粹性。当然,单纯并不等于单调,而是为了更集中、更纯粹地去表现对象的性格。一个杰出的雕塑家总是依靠对于人体各个部分“一动百动”的理解,雕刻出或塑造出富有变化的单纯统一的美的意象,以突出一种主要的思想内容。所以罗丹的巴尔扎克像,尽管结构简单,线条简练,可是通过人物带有倦态的表情、蓬松的头发、仰首凝思的神态,非常集中地把这位伟大人物的内心世界表现了出来。这正是造型的单纯性和思想感情的纯粹性的完美统一。
雕塑除了诉诸人的视觉之外,还可诉诸人的触觉。从总体来说,雕塑展现的是视觉形象,这种视觉形象需要借外光才能被人看见,因而往往因环境的不同、光源的不同而发生变化。这就需要在雕塑创作中特别注意影像和组织突出点。影像就是整个作品形体的大体轮廓,特别是矗立在广场等处的大型纪念性圆雕,以其鲜明有力的形象,形成为人们所接受的艺术魅力,组织突出点就是形体中最为突出的那个部位,能给人以最为强烈的印象,成为欣赏者注目的中心。例如米开朗琪罗的《挣扎的奴隶》的拧过来的肩膀,就是表现“挣扎”这一主题的突出点。
(摘编自刘叔成、楼昔勇《美学基本原理》)
材料二:
中国古代雕塑和绘画都孕育于原始工艺美术。从彩陶时代起,塑、绘便互为补充、紧密结合,与精确写生刻画对象、注重比例结构的西洋画不同,中国画无论工笔还是写意,都讲求一个“神韵”。所谓“似者得其形,遗其气,真者气质俱”、外在的形似并不等于真实,真实就要表达出内在的气韵,中国古代雕塑也正是如此。比较一下《掷铁饼者》力量的紧张迸发和卢舍那大佛的肃穆典雅,就能够领会中国古代雕塑含而不发的美感特点。中国古代雕塑对意象美追求的背后是中国古代的哲学精神。“天法道,道法自然。”顺着事物的本性而为之,便是法自然,强加于物、矫揉造作便是反自然,而追求“道”的意境,使中国雕塑表现为超功利的精神的美。
在中国古代雕塑艺术中,用线刻曲线造型为其一大特色。曲线的完满状态是圆,中国古代特别讲求圆满,因此中国古代无论是动物雕像,还是佛像及人物雕塑,总体表现为圆的造型。圆的造型也是“天人合一”思想的深切回归。同时,中国古代最具有代表性的雕塑技能当数线刻,它与中国艺术文明一脉相承。线条犹如音乐的旋律,具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温婉之美,在中国古代雕塑中总是能找寻到骨力追风的线条之美。隐藏在线刻技法之内的,也就是中国人强调的内在精神,“气韵生动”则是其最高的境界。
中国古代雕塑注重用线与形体的高度结合,强调气韵生动,追求内在美、含蓄美这些特点都不是孤立的,而是互相关联。中国古代雕塑之所以能屹立于世界艺术之林,全在于有着这些与众不同的艺术特点。当我们从龙门石窟群雕刻中体会到“栩栩如生”这一成语的含义时,就不会像欣赏西方古典雕塑那样,得出从形到神都准确得像真人一般的概念,而是感受到一个艺术品所传达给人的生命力和精神状态。
(摘编自白晨《浅谈中国古代雕塑中的古典美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