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当我们看完一出优秀悲剧的成功演出(或者很投入地读完悲剧剧作),比如看了《窦娥冤》或者《奥赛罗》的演出,它们在我们情感上引起的反应,就是悲剧美感或曰“悲剧快感”。
在悲剧中,有对人的悲痛与苦难的演示,甚至还要叫观众目睹仇恨、阴谋、杀戮等可怕的事件发生。然而奇怪的是,人们为什么还要坐到剧院里去欣赏这些剧情在舞台上的呈现,并且还要献出一掬同情之泪呢?为什么看过善良的窦娥含冤被杀、正直的奥赛罗中了奸计先杀妻后自杀这样的舞台上的悲惨之事,会得到审美的享受即“悲剧快感”呢?
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对悲剧之所以能产生美感的解释:第一,悲剧既然是对人的行动的模仿,那么“每个人都能从模仿的成果中得到快感”,即使是对可怕和讨厌的事物的模仿,当人们观看其“逼真的艺术再现时,却会产生一种快感”;第二,“打动人心”的情节与“引发快感”的音乐、语言、画面等方面的技术处理;第三,“通过引发怜悯和恐惧使这些情感得到疏泄”,换一个说法是,“使人产生怜悯和恐惧并从体验这些情感中得到快感”。第一、二两点,讲的是普遍性艺术规律,并不仅限于悲剧。值得注意的是第三点,它所讲的正是悲剧美感的问题。这里说,看悲剧会引发我们的悲悯和恐惧之情,并使这些情感得到“疏泄”,又说对这些情感进行“体验”,从中得到快感。“疏泄”本是古希腊的一种医疗手段,就是把体内可能导致病变的郁积之物疏导、宣泄、涤除出去,又可译为“净化”。古希腊毕达哥拉斯学派用药物治疗身上的病,用音乐治疗心上的病——“净化”不洁的灵魂。中国古代也有类似的看法,《乐记》主张用乐舞艺术“顺气”“倡和”,使人回归人道之正。因此,从戏剧对人的精神上的积极影响来说,这个关键词译为“净化”比较恰当。中国古代医学讲究一个“通”字,不通则痛,“通”与疏导、宣泄、净化之义是一致的。有气闷于心则病,气通则病除。怜悯、恐惧以及怨怒、哀伤之类的情感,大都属于否定性心理反应的结果,它们郁积于心,人们在艺术创造中,把这种消极的情感变成了美的创造的原料。当我们在欣赏悲剧时,随着剧情在我们心灵上引起的震撼与波动,上述这些否定性的情感便被我们以精神的力量加以疏导、宣泄与净化,并在疏导、宣泄、净化的过程中对这些情感重新加以“体验”,把它们转化成一种高尚、纯洁、爱我人类的慈悲情怀与追求自由的奋发精神,这就是悲剧美感。
悲剧是强力撞击情感的艺术,是提升精神、净化灵魂的艺术。被悲剧真正打动了的人,会有意无意地摒弃“外物”的毒化与诱惑,回到人之为人的那些光辉品性上来,他会变得纯洁、真挚、高尚起来。这样我们从大量悲剧经典中概括出一种悲剧精神。
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喜剧“将那无价值的撕破给人看”。悲剧中那很高的真善美的价值含量,不但未被否定反而更加突显在人的情感体验与精神生活之中。所以悲剧不仅有严肃的情调,而且有崇高的境界。这是悲剧净化、陶冶人的心灵的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其主人翁往往还表现出“英雄的气概”。
(摘编自董健、马俊山《悲剧美感与悲剧精神》)
材料二:
《哈姆莱特》《雷雨》都展现了一场进步势力与专制黑暗势力惊心动魄的斗争。《哈姆莱特》全剧由六个人的死亡构成。哈姆莱特决心复仇,不幸误杀了恋人奥菲利娅的父亲;奥菲利娅因此精神失常,溺死在河中;奥菲利娅的哥哥雷欧提斯为报仇,在新国王克劳狄斯阴谋安排的决斗中用涂了毒药的剑刺中了哈姆莱特,而他也死在哈姆菜特的毒剑下;哈姆莱特的母亲也因饮了克劳狄斯为哈姆莱特准备的毒酒而死。四人同归于尽使悲剧达到了顶点。这场悲剧以哈姆莱特的死而告终。莎士比亚将这一悲剧刻画得淋漓尽致,使读者和观众产生共鸣,哈姆莱特以自己的死赢得了对旧制度、旧势力道义上的胜利,悲壮而不悲观。
同样,《雷雨》如《哈姆莱特》一样具有血与闪电的悲剧。全剧由在一天之内三个亲人死亡和两个人的疯狂构成。一次次的死亡事件制造了剧情的高潮迭起。第一次死亡是当四凤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后,羞愧地冲出家门不小心触电死亡;紧接着是为了劝解四凤的周冲随即为救四凤触电身亡;随后是周萍绝望地自杀。这个家庭中年青一代的突然离去使侍萍和蘩漪最后疯狂,在一个雷雨之夜制造出的悲剧气氛空前绝后、惊心动魄。作者用这样残酷的形式发出了对这个黑暗时代愤怒的吼声。
《哈姆莱特》这部宏篇巨制是莎士比亚作为一名人文主义者的完美的理想主义与现实斗争的必然产物;莎士比亚的伟大不仅在于他的悲剧反映了生活的真实,还在于他的作品能给人们深刻的哲理这一“高贵的养汁”(雨果)。他对人充满了无限的热爱和信心。
同样,《雷雨》是一部杰出的现实主义的家庭悲剧,它通过冲突探索人性复杂性与人的悲剧,以引导人们不得不追溯形成这种悲剧的社会原因。
(摘编自周庆熙《试析莎士比亚〈哈姆莱特〉与曹禺〈雷雨〉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