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它开了花,虽然长得弱小,骨朵儿也不见靠,一夜之间,花竟全开了呢。我曾去看过终南山下的夹竹桃花,也去倾略过马渠坡前的蜜水桃花,那花儿开得火灼灼的,可我的小桃树,一颗“仙槐”的种子,却开得太白了,太流了,那瓣片儿单薄得似纸微的,没有肉的感觉,没有粉的感觉,像是患了重病的姑娘,苍白白的脸,又偏苦湿湿的笑着。我忍不住几分忧伤,泪珠儿又要下来了。
花本好并没有立即谢去。就那么一树,孤孤地开在墙角。我每每看着它,却发现从来有一只蜜蜂去恋过它,一只蝴蝶去飞过它。可怜的小桃树!
我不禁有些颤料了:这花儿莫不就是我当年要做的梦的精灵么?
雨却这么大的下着,花瓣儿纷纷零落去。我只说有了这场春雨,花儿会开得更艳,香味会蓄得更浓,谁知它却这么命薄,受不得这么大的福分,受不得这么多的洗礼,片片付给风了,雨了!我心里喊着我的奶奶。雨还在下着,我的小桃树千百次地俯下身去,又千百次地将扎起来,一树的桃花,一片,一片,湿得深重,像一只天鹅,翻毛渐渐剥落,变得赤深的了,黑枯的了。然而,就在那俯地的刹那,我突然看见树的顶端,高高的一枝儿上,竟还保留着一个微绽的花范,嫩黄的,嫩红的,在风中摇着,拌着满身的雨水,几次要掉下来了但却没有掉下去,像风浪里航道上的指示灯,闪着时隐时现的嫩黄的光,嫩红的光。
我心里稍稍有些安慰了。啊,小桃树啊!我该怎么感激你?你到底还有一朵花呢,明日一早,你会开吗?你开的是灼灼的吗?香香的吗?我亲爱的,你那花是会开得美的,而且会孕育出一个桃儿来的;我还叫你是我的梦的精灵,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