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25日晚,“上海音乐学院民乐系青年教师协奏曲专场音乐会”献演于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文汇专访了为观众带来唢呐协奏曲版《麒麟颂》首演的刘雯雯:她是上海音乐学院的优秀青年教师、中国首位唢呐博士(在读),亦是活跃于国内外乐坛最优秀、最年轻、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青年唢呐演奏家。
从古至今不少唢呐作品都承载了唢呐在不同时期的重要发展,从不同方面促进了唢呐演奏技术的进步,刘雯雯近些年也在不断地推陈出新,连续首演了当代多部唢呐优秀作品。“和一线交响乐团合作,交响乐浑厚和具有张力的音响效果把独具个性的唢呐包容得恰到好处,更能烘托得住它的音量和气势,给人以全新的听觉视觉的完美呈现。把我们最具中国特色的唢呐融合在西方的交响乐之中,用世界语言讲述中国音乐、中国故事,也是作为新一代的国乐继承者的责任和使命。”刘雯雯表示。
最“土”的东西,反而最能带动观众的情绪
去年11月在中俄建交70周年第八届圣彼得堡国际文化论坛的开幕音乐会中,作为特邀演奏家和开幕音乐会唯一的独奏家,刘雯雯的演出受到俄罗斯观众的热烈好评。“唢呐其实是从国外传到中国的乐器,但在中国这么多年生根发芽,已经完全是中国味道、中国特色的民族乐器了,作为中国最古老的吹管乐器之一,带着中国符号向国际传播。”刘雯雯告诉记者,外国观众都对唢呐非常惊讶和好奇,为什么那么小的乐器声音可以如此响亮?为什么唢呐没有按键,却能音色如此灵动地模仿那么丰富的鸟鸣声?“外国人觉得非常奇妙。唢呐和双簧管、单簧管、小号的演奏技法不同,唢呐演奏完全靠唇舌控制,很多技法是外观无法直接看到的,教学中师生口传心授,还要靠声音去辨别。”唢呐本身作为传统乐器,每个音孔都会有一定幅度的音准区间,靠口风、气息来控制音准对孩子来说很不好掌握。正因传承、教学的不易,刘雯雯坦言自己和老师这一代“80%的唢呐演奏者都是在家庭影响下选择了这门乐器”。她自己也出生于唢呐世家,母亲家族从明末清初就开始吹奏唢呐,已经传至12代,父亲则是唢呐演奏的第八代传人。上海音乐学院的刘英教授收这个学生,也是看中刘雯雯出生于这样的唢呐世家,血液里流淌着传统民间音乐。“现在我们每年放假也会带着学生,跟着不同地域的唢呐民间艺人去采风,学习民间曲牌、体验乡间生活。没有这些民间音乐背景,演奏出来的内容很难打动别人。”“唢呐只有在民间才能找到最原始的味道。走向国际舞台时,唢呐演奏一些外国曲目、现代派难度极高的作品,观众反映不一定会很大。但《百鸟朝凤》的音一出来,大家都欢呼雀跃。因为他们懂得,最‘土’的东西,反而最能带动观众的情绪。每次在国外演出,《百鸟朝凤》都会成为音乐会的高潮部分,每次都要返场谢幕三次以上。”刘雯雯说。
教学是一条无尽的道路
在扎根传统的同时,唢呐也可以很时尚。刘雯雯近年在流行、爵士、摇滚等领域都进行过尝试。“音乐工作者的责任,必须要探索未知的内容。作为上海音乐学院的青年教师,我也希望在有限的时间里,最大化优化学生学习的内容,使新创的当代优秀作品能够丰富我们的教学资源。”刘雯雯回忆起2018年刚刚成为老师时,角色的转换,逐渐让她更加深耕自己专业,“对我来说,演奏时只要拿起唢呐就能自信地站在舞台上;但教学是一条无尽的道路,要通过不停的实践和积累,才能体会到艺术精深的内涵。”也是在成为教师之后,刘雯雯才理解自己恩师、唢呐演奏家刘英的话。
“要在舞台上摸爬滚打十年,(你演奏的)这首曲子才真的叫《百鸟朝凤》。”《百鸟朝凤》通过模仿不同的鸟鸣,是含金量非常高的作品,几乎囊括了唢呐大部分高难度的演奏技法。刘英老师对她说:“舞台艺术不是在台下练好就行了,台上有很多不确定因素:演奏心态、乐器状况、观众反馈……而鸟鸣又是非常灵动的,需要舞台上很多动作、肢体、眼神的配合,才能在日积月累的磨练中变得生动,让鸟儿活灵活现。”十年过去,她的《百鸟朝凤》终于磨练出较为成熟的风格,并能将其中的技巧生动运用于其他曲目中。
作为新一代的民乐传承者,向下扎根的同时,能走向更广阔的舞台是幸运的。“我们的民族乐器有老一辈艺术家从民间带到了高等院校,将演奏技术科学化,整理出丰富的曲目,才有可能走向更高的舞台。”刘雯雯说,民乐新生代有更好的演出环境和发展环境,但也面临更残酷的竞争。对于如今的民乐青年演奏家来说,可能开几百场音乐会都难以真正“破圈”获得公众影响力和知名度。但这些90后青年演奏家不会停止尝试,而民乐的未来也将在他们每个人逐渐磨砺出的代表曲目中,展现百花齐放更丰富的样态。
(摘编自吴钰《专访90后唢呐演奏家刘雯雯:舞台上摸爬滚打十年,这曲子才真叫百鸟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