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
崇祯五年十二月,余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鸟声俱绝。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到亭上,有两人铺毡对坐,一童子烧酒炉正沸。见余大喜曰:“湖中焉得更有此人!”拉余同饮。余强饮三大白而别。问其姓氏,是金陵人,客此。及下船,舟子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
(张岱《湖心亭看雪》)
【乙】
文人达士,多喜言游。游,未易言也:无出尘之胸襟,不能赏会山水;无济胜之支体,不能搜剔①幽秘;无闲旷之岁月,不能乘性逍遥;近游不广浅游不奇便游不畅群游不久。自非置身物外,弃绝百事,而孤行其意,虽游犹弗游也。
……
途穷不忧,行误不悔。暝则寝树石之间,饥则啖草木之实。不避风雨,不惮虎狼,不计程期,不求伴侣。以性灵游,以躯命游。亘古以来,一人而已!
(节选自潘耒《徐霞客游记序》)
[注释]①搜剔:搜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