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我们最难于接受的便是规劝。试想为了使这帖良药而不苦口,人们曾经尝试过多少方法?或依赖于优美之文辞,或凭借于动听之韵律,或乞求于警策之谈吐,或借势于简练之箴言,因而使自己的一番意思,能够达之于人。
然而在所有上述种种进言方法之中,我以为最为有效的一种,也即是最为人们所欣然乐从的一种,则再无过于寓言,不拘这寓言以何种形式出现。如其我们能以这种方法进行劝说或提出忠告,其效果将远胜于其他各种,理由是这个方式最不易招致人们的恶感,也最不易引起各种反对。
这种方法之妙,只需稍加思索,便不难明白。首先,一般阅读寓言之际,我们往往不觉自己在受人指教,而是自己在教自己。我们阅读某人的书,不过读其故事而已,至于那规箴劝诫,则只是我们自己得出的结论,而非出自作者的传授。于是书中种种道德教训遂入人于无形,我们受教于非所预期,进德益智于不知不觉。总之借助于此法,人之茅塞既经洞开,遂自信其处处无不在自己引领自己,因而也不易唤起一般在听人劝说时的不快之感。
其次,我们如对人性稍加体察,必将发现,人心通常最感悦怿之际,亦即当人所从事的活动能使人对其自身的完美与才力有所感觉之时。心灵的这种极为自然的虚荣之感,在阅读寓言一类书时往往最能得到餍足;原因在阅读这类作品时,整个写作活动也仿佛有了他的一半;这时每个发现也即是他自己的发现;而读的过程亦即是将此人此事不绝地用于某个环境的过程,因而就这方面而言,则一个人自己既为书的读者,亦为书的作者。于是毫不奇怪,遇到这种情形,即当一个人的心智对其自身甚感满意,又能对其种种发现发生兴味,这时他必对引起这一切的某部作品深具好感。正是这种原因,《押沙龙与亚希多弗》遂成为英国诗中迄今最负盛名的篇章。诗的本身固然极佳,但即令写得再好,如其构制不能予读者以从中驰骋其才智的机会,谅其亦未必会这样脍炙人口。
(节选自艾迪生《论劝谏》,有删改)
为什么寓言是进言最有效的方法?请结合文本简要概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