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律·自宽与宽人
刘克定
①“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圣贤就没有错吗？曾子不是说“吾日三省吾身”？哪“三省”呢？“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可见圣贤也要时时检点自己的言行，虽然过错是难免的，但常做自我批评，可以减少过错。
②孔子对颜回“过而能改”很赞赏，说颜回能够“不贰过”，有自我批评精神，是好样的，值得学习。
③这是我们平常所说的“自律”。
④还有一种自宽。刘向的《说苑疏证》记载，春秋时有个荣启期，满头白发，身上缠着鹿皮（没有衣服穿就缠上皮子保暖），独自鼓琴自乐，被孔子看见。孔子问：“先生老而穷，何乐也？”荣说：“吾有三乐。贵而为人，一乐也；生而为男，二乐也；寿至九十，是三乐也。贫者，士之常；死者，人之终。居常以守终，何不乐乎？”孔子赞扬说：“善乎！能自宽者也。”
⑤孔子认为荣启期是个很能自宽的人，心态好，身体就健康，就能长寿，从养生角度看，是很有道理的。达观令人自信、快乐、胸襟宽阔——有时候，再好的药物，也不及好的心态。虽然，人跟人不同，时代跟时代不同，“宽”法不一样，但自宽有益健康，是无疑的。
⑥自宽之外，能否宽人？自宽是前提，是自我修养的主要方面，而宽人则是胸襟豁达、自在，处事不落凡俗。南北朝有个沈麟士，一天正在与人下棋，忽然被邻人一口咬定他脚上穿的鞋，正是自己前几天丢失的那双。沈麟士二话不说，立即将鞋脱下“还”给他，回家时打着赤脚。一天后，沈麟士又在村口下棋，邻人跑来将鞋送还沈，说不是自己的。沈说：“不是你的吗？”笑而受之，重新穿在脚上，继续下棋。苏东坡对沈麟士宽人的气度很赞赏，认为“处世当如麟士”。我私下想，从财产所有权来讲，沈麟士完全可以据理力争，向邻人讨要证据，当然，一只敝履，不值得计较，不过事关名声，总得有个说法。但苏子很钦佩沈麟士的宽人精神，得饶人处且饶人，宽人也是自宽。
⑦邻里之间，同事之间，朋友之间，处世为人，少不了摩擦、碰撞。对人家的批评、误会，或者冒犯等，有豁达的气度，才能如弥勒佛“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如果气量小，不能宽人，就会没完没了，非要对方还一个清白，赔偿精神损失，甚至对簿公堂，闹得大家都不愉快，自己也愉快不了，遑论自宽？
⑧当然，对他人的过失和错误“一刀切”，一概“耳可闻口不可道”，并不是积极的态度。颜真卿书法有范，为人刚正不阿，观其书如观其人。他当过刑部尚书，相当于现在的司法纪检部门领导人，正是因为“正色立朝”“刚而有礼”，查处严苛，遭到了杨国忠、卢杞等奸佞的忌恨。
⑨“多有不自满的人的种族，永远前进，永远有希望。多有只知责人不知反省的人的种族，祸哉祸哉！”（鲁迅《热风·随感录》）创建和谐社会，弘扬民族正气，对“己过”“人过”，责与宽应该有个正确的态度。
（选自《讽刺与幽默》2023 年4月7日，有删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