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

①黄昏时候，五连派来的一个火线运输员闪进了我们的防炮洞。他卸完了身上背着的弹药，随手递给我一个苹果：“连长，给您！”一路上他是爬过来的，通过敌人的炮火封锁可不是容易的事。我惊讶地问：“哪儿来的苹果？”

②“半路上捡到的。连长，您嗓子哑了，吃了润润喉咙吧！”

③说实在的，我已经连续几天没喝过一口水，喉咙早就干得烟熏火燎似的。不用说，战士们一定也渴得受不住了。我对他说：“你太辛苦了，还是你吃了吧。”“不，我在路上可以喝凉水。”他非常固执，说什么也不肯吃。其实谁都知道，通往后方的三里路之内，是一滴水也找不着的。

④“给谁吃呢？”我拿着苹果翻来覆去地想。这时候，我身旁的步话机员小李正用沙哑的声音向上级报告战斗情况。A.他的嘴唇干得裂了好几道口子，脸上挂满灰尘，深陷在黑色眼眶里的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小李，这个苹果你吃了吧，好润润喉咙。”我把苹果递给了他。

⑤小李出神地看着我，回头看了看另外几个人，又看了看躺着的伤员小蓝。他接过苹果，转手给了小蓝。

⑥小蓝是通讯员，在一次执行任务时被炮弹炸断了右腿。他的脸黑黄黑黄的，嘴唇干得发紫。B.小蓝拿起苹果，张开嘴正要吃，突然向周围望了望，立刻把嘴闭住了。

⑦“连长，您几天没喝水了。您吃吧，吃了好指挥我们打仗。”小蓝把苹果递给了我。

⑧再这样传下去是没有用的。于是我说：“同志们，我们能赶走敌人，夺回阵地，难道我们不能吃掉这个苹果吗？来，一人吃一口！”说完，我先咬了一口，把苹果传给小李。小李咬了一小口，交给小蓝。小蓝咬了一口，递给了······这样一个挨一个地传下去，转了一圈，苹果还剩下大半个。

⑨“谁没有吃？”我问。可是谁也不回答。

⑩我刚想命令大家认真地把苹果吃了，忽然觉得防炮洞里格外沉静。我看见步话机员小李的面颊上闪动着晶莹的泪珠，再看看周围，别的同志也都在擦眼睛。一瞬间，我的喉咙被心中涌起的强烈感情堵住了。在这战火纷飞的夜晚，我被这种战友间的关怀感动着，眼里迸出了幸福的、骄傲的泪花。（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