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是个小雨初晴的清晨,我来到了花市。这里卖花、卖花盆、卖花肥、卖土,也卖画眉、金鱼。我在花间徘徊。养花人多了,花价也高了。问了几次,杜鹃每株价格都在三元左右。三元就三元,只要能种活就好。我正要掏钱,忽见一位卖主的箩筐前,整整齐齐摆了一溜儿杜鹃苗。蹲下看,一样的高,一样的杆粗叶润,透出旺盛的生命力。
“您是要买杜鹃吗?”脆生生的郊区话。“是。”我抬起头。
这是十四五岁的姑娘,瓜子脸,杏仁眼,黝黑的皮肤,粗糙的双手。姑娘拨弄了几下,挑出一棵,轻轻地把包花根的塑料布解开,满面笑容地说:“您瞧瞧这棵。”这株杜鹃杆粗苗壮,叶子厚,尤其那根须保护得极好,在泥土里好像一条条红色的毛细血管,在黑色的肌肤里伸展。
“多少钱?”我问。“五毛。”“这么便宜!”我竟道出与买主身份不符的话。姑娘用浸泡过水的稻草,把包花根的塑料布重新捆上,我拿起花苗要走,被姑娘叫住了:“等等,给您些花土。”
“花土?”
“阿妹,快给人家舀土!”卖花姑娘转身,推了一下伏在身后箩筐上打盹的姑娘。
“多少钱?”我问。
“……这土,还要钱哪?”阿妹咯咯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原花原土,好活。”那姐姐说。
原来,他们家住在离市区三十多公里的一个山村里,昨天傍晚把杜鹃苗从山里挖来,今天凌晨搭汽车进城的。
“其他人都是早一两天把花苗挖回来,我们怕隔长了人家买回去不好活。”那当姐姐的对我说。临走,我又买了一株杜鹃。
每当我看到盆中那两株花红叶绿的杜鹃,就会想起花市,想起卖杜鹃的姐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