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煤
夜里醒来,我又想起了父亲:矮矮的,走路一瘸一拐,那张因长期劳累而发黄.满是皱纹的脸,严厉得有些吓人的目光……
我家里很穷,为了供我们兄弟几个读书,父亲每年冬天都要上县城送煤,挣那么可怜的一点儿钱。寒假里的一天,我随父亲去送煤。大半夜,我们就爬了起来。外边正刮着西北风,我和父亲都穿上厚厚的棉衣,戴上大狗皮帽子,西北风还是直往肉里钻,冷得厉害。马蹄子踏着冰冻的路面,冒着火星子。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坐在煤上,一边听着马蹄声,一边想着心事,过了一会儿,便在车上不争气地睡着了。
天已经亮了,我醒了想坐起来,但身上沉甸甸的.再往车下一看,惊呆了:父亲没穿大衣,穿着笨重的大头鞋跟在车后跑。我费劲儿地坐起来,一看,身上盖了两件大衣,我终于明白了……再看父亲,我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楚下来,我赶忙跳下车,把大衣给父亲披上,吆喝住牲口,并对父亲说:“爸,你上车坐会儿吧。我赶车。”
“把大衣披好了。你刚睡醒,可别感冒。”父亲气喘吁吁地说。
“我不冷。爸,你快把大衣穿上,别冻坏了。”我帮父亲穿上大衣。
“没事,人老了,不怕冷,就怕你们年轻人冻坏了,落下毛病,这可是一辈子的事。”父亲跺着冻麻的脚说。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怕父亲看见,赶忙转过身去……“父亲!”我从心里喊着。等晚上回到家里,父亲就支持不住了,发起高烧来,我的泪更忍不住了。这就是父亲啊!有哪一种爱能有父爱这么宽厚,这么深沉呢?
寒假结束了,父亲送我去赶火车。他背着我的大旅行包.弓着腰.在崎岖的山路上吃力地走。听着父亲急促的喘息声,我急忙跑上去,说:“爸,我拿吧。”父亲放下包,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又把包拿了起来,说:“我拿吧,过一会儿你还要赶火车。”说完,又吃力地走,我又追了上去。此时,我忽然发现,我的个子比父亲高了!我的心又难过起来,眼睛开始变得模糊。“父亲啊父亲!”我想不下去了,我低下了头,泪水不断地流了出来……
火车开动了,我坐在椅子上,紧闭着双眼,努力地不把头探出窗外,我怕看见父亲那瘦小的身影,怕看见那依恋、期盼的目光……火车越开越远,父亲的身影在我的脑海里变得越来越高,像一座山那么雄伟,那么高大。
父亲是一块燃烧的煤,而我是接受热量的一分子。
我又想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