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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世纪的人性图景
①暑期生活的一件热闹事情,即上海国际动漫节。约二十万观众来看,不仅吸引了各地的年轻人,欣赏人数创新纪录,而且,那一群在学生时代热爱动漫的人,如今已长大,成为新一代消费主力。毫无疑问,如今动漫文化有了根,已经成为二十一世纪年轻人生生长长的情种食粮。
②可是,动漫的世界,尽管有其正面的价值观,比如家族情结、童心传统、寻找真情、挑战自我以及团队精神等,然而不能不说,较多的黑暗之心仍然是基本法则。尤其是游戏世界,打打杀杀、钩心斗角、自私自利,迎合人性的本能冲动与野蛮血性,充满向下沉沦的娱乐至死的颓废,甚至,表面是英雄崇拜或励志人生,骨子里却是顺承人性的自然倾向,强权即真理,自我即天意。久而久之,参与建构了人性的黑暗图景。
③我过去一直有一个看法,将所有的思想文化,分为两型:一是随俗的,一是雅化的。
④凡顺承人性中的自然性,皆为随俗的。如亚当·斯密的看不见的手、尼采的超人、孟德斯鸠的三权分立、卢梭的契约论、弗罗伊德的潜意识,以及自由主义的理论和游戏电玩世界的文化法则等。
⑤凡提升、发明、转化、美化人性中的自然性,皆为雅化的。如儒家之性善说、柏拉图之理念说、康德之绝对命令说,以及各种哲学与美学中的形上智慧。
⑥随俗与雅化,为人类思想之两轮,离一不行。随俗,渐为现代性的根本特征,而雅化,则是传统之根本特征。随俗中,有雅化的努力;雅化中,又有随俗的用心。
⑦可是,以上这种看法,其实到了该修正的时候了。因为,上面这种说法中,雅化的“雅”,似乎是与真实的人性图景两相分离,甚至互不相干的东西。
⑧但是在二十一世纪渐渐清晰起来的一幅新的人性图景中,“雅”也是人性图景中的一部分。
⑨就以“善”为例,究竟是一种信仰,还是一种人性的真实?美国密歇根大学哲学系教授孟旦,通过现代社会生物学的成果,揭示了在人的自然本性和遗传中有互惠和利他的先天倾向。也就是说,人生下来,本能地就有利他的倾向。孟旦引用了社会生物学研究者爱德华·威尔逊的说法以证明儒家亲亲之仁的合理性。威尔逊证明了亲亲之爱,建立在“亲族选择”即基因的自然选择基石之上。“在利他主义行为的起源上,宗族选择特别重要。”
⑩威尔逊还说:“在多种有证据的遗传特性中,最接近道德趋向的是对他人之不幸的移情,以及婴儿与其保护人之间的某些情感过程。可以为道德趋向的遗传性再提供大量的历史证据。在进化史的过程中,那些使人趋向于合作行为的基因将会在全体人类中占据支配地位。”
⑪更值得关注的是,脑神经认知科学最新发现表明,对造成他人痛苦的厌恶感和公平感,是大脑在人类进化过程中保留下来的两大先天情感。科学家通过对大脑的核磁共振实验发现,当志愿者被要求或选择将一个重伤者扔下船去,以解救其他人时,或选择不采取行动时,所有的患者都选择牺牲一人以拯救他人,而正常人则选择不采取行动。这表明,有病的大脑对道德麻木不仁,而健康正常的大脑则敏感。大脑相关道德情感区有病的人,失去了道德敏感的生理基础,而正常人则有这个基础。
⑫其实人类学家也早就发现,人类社会的起源,即人的社会性形成,善是开端。因而我们越多而细致地理解人的历史起源,越是能更多地理解人性。人类学家M.D.萨林斯指出:“在有选择地适应新石器时代的种种危险的过程中,人类社会克服或贬抑了灵长目动物的种种习性,如自私自利、争雄称霸、野蛮竞争,等等,人类社会用血族关系和合作代替了冲突,将道德置于力量之上,人类社会在其最早的时期中完成了历史上最伟大的改革——克服人类所具有的灵长目动物的天性,从而确保了人类的不断进化的特点。”另一个人类学家V.斯蒂芬森从他与爱斯基摩人的长期交往中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们之所以幸福,其主要原因在于他们是按照为人准则生活的。从根本上看,人类与其说是一种竞争的动物,不如说是一种合作的动物。人类作为一个物种生存下去,是因为互相帮助,而不是丑陋的个人主义。”
⑬上个世纪,我们读大学的时候,特别流行西方现代派的作品。其中有一篇小说人人皆知,即198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戈尔丁(1911—1993)最重要的小说,名为《蝇王》。“蝇王”是对人们自己身上所深藏的恶的隐喻。作者旨在呼吁人们要正视“人自身的残酷和贪婪的可悲事实”,医治“人对自我本性的惊人的无知”。然而,如上所述,种种跨学科研究的合力,渐渐地正在拼合为一幅区别于《蝇王》的新的人性图景。这一新的变化,不仅可以反思我们如何利用转化人性负面的固有思路,而且可以以真启美、美善合力,更加理直气壮地强调人性正面价值的文化主导力量。这不仅可以教我们重新认识中华文化几千年前的性善、仁爱、雅化、守正等观念,而且可以启发我们重新省视当代的文艺、文学以及文化固有的思想框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