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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吕蒙的几句八卦
——从《孙权劝学》说起
文/韩 扑
小时候看《三国演义》,看到关羽走麦城被杀,遗憾后面再没有“一合斩将”好戏可看的同时,也一并把吕蒙当成“狗贼”﹣﹣竟用阴谋把关公害了!及至后来读《三国志》,才发现这位吕蒙不仅不是狗贼,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是天赐东吴的福将,国士无双的人物。
话当年:小小少年上沙场
话说当年小霸王孙策平定江东六郡,战必胜,攻必取,有的地方甚至“传檄而定”。最精彩的表演来自华歆,华太守当时镇守豫章郡,听说孙策大军到了,高兴得出门迎接,紧紧握着孙策的手说:“孙将军,我们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你给盼来了!赶紧驻扎进来吧!”
孙策高兴之余,隐隐觉得有点不对劲。
接下来,华歆又补充了一句:白天别忘了关城门。
孙策心里有事,进城庆祝江东平定的同时,命人拿出地图一看,高兴不起来了:自己毋宁说是拿下了江东六郡,还不如说是拿下了江东六城﹣﹣出了城,都是大大小小各路山越、山贼的势力范围。真正的“平定江东”,才刚刚开始。
于是,孙策率领众将,划片进剿,奋战一年,进展甚微。弟弟孙权疏于防范,自己还差点被山贼“剿”了。大将周泰为救孙权,遍体鳞伤,险些丧命。
孙策怒了,拍案下令:面向全国开榜招聘,有本事的,不要命的,欠人钱的,只要敢打敢杀,能到我这里来平山灭寨,我就给他功名、出身、金钱、华屋!
随着他一声大喝,全国各地的冒险家、野心家、泥腿子甚至亡命之徒纷纷打点行装,邀集同类,来江东投奔孙策。
其中,就有十五岁的河南少年吕蒙。
吕蒙投奔的目标很明确:姐夫邓当。邓当是孙策部将,专门讨伐山越。
邓当见小舅子来了,招待一番,安排他当了小跟班,没太在意。
一次大战,邓当正杀得兴起,偶然回头一看,见小舅子正跟在自己的背后拼杀。邓当骂他:阿蒙,回去!你小子还没娶媳妇呢,可不好逞能啊!阿蒙手上不停,跟姐夫顶嘴:姐夫,俺都是大人了么!老人说“富贵险中求”,咱现在不拼命,哪来的赏钱哪?
战斗结束,邓当回来,到岳母那里告了阿蒙一状。
吕蒙少孤,事母至孝。
母亲责备他不该玩命。
吕蒙挺着小胸脯说:妈,咱是穷人贱人,这苦日子总也没头,现在有机会往上走,得抓着呀,人不说嘛,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母子相对凄然,泣下。
不过,吕蒙的年纪也确实小了些。当时,有个小官吏欺小,看不起他,数次言语侮辱,吕蒙大怒,一刀砍了那狗东西,跑了。后来,阿蒙去自首,孙策听说,感觉这小伙子很对自己的路数,不仅免了他罪,而且用为亲兵。
如今事:士别三日成龙虎
几年后,孙策、邓当都死了,吕蒙继承了姐夫的人马,继续跟着孙权干。吕蒙作战勇敢,孙权也很器重他。
有一天,孙权找来吕蒙和蒋钦,说:“你们现在也到了必须亲自处理公务的级别,应该读读书,好长点学问了!”
吕蒙回道:军中事情多,读书没有大块时间……
孙权说:不,我不是让你们去做学问,而是让你们得空,就用闲着的那只手翻翻史书、兵书,看看古人的教训。你们忙,能有我忙么?我领江东以来,看了很多史书、兵书的要旨,大为受益,你们二人都很聪明,只要肯学,一定会有收获。
说完,孙权给他们开了个书单子:《孙子》《六韬》《左传》《国语》及“三史”(《史记》《汉书》《东观汉记》)。
孙权要传达的意思很清楚:我要重点培养你们两个了,回去赶紧充电吧!
吕蒙于是照方抓药,把书弄来,在其他武将喝酒嫖妓的时候,他苦读不辍。
后来,鲁肃顶替死去的周瑜,担任对荆州关羽战线的都督,例行到吕蒙营中视察。吕蒙招待上级,席间两个人更有一番对话。唠了几句,鲁肃发现这个当年的小老弟见解很不简单:“老弟,你的见识长进得这样出众,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做小兵的吴下阿蒙了!”
吕蒙看看这位新都督,说:“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看,吕蒙的见识是小事,不在话下。您如今接受了重任,与关羽为邻,有什么明确的方针,来防备变故呢?”
鲁肃其实是很有城府的人,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牌告诉手下,于是模糊地回答:“随机应变。”
吕蒙正色说:“现在两家虽然联合,但关羽是虎狼之人,怎么能没有应变的计划呢?”当场,吕蒙就给鲁肃讲了五条应变实用的对策。
鲁肃非常羞愧,立刻向吕蒙为自己方才的轻慢致歉,并且拜见了吕蒙的老母,二人结友而别。
鲁肃很高明。吕蒙要他摊牌,他不置可否,而是与吕蒙结私交,称哥们,为自己后面的决策留一手。吕蒙也不白给,送走鲁肃,即秘密越级给孙权写信,直言荆州不能容二主,刘备全力取西川,关羽着力于进取中原,对东吴战线,主要靠诈术维持局面。荆州可以拿下,时机已经成熟,不尽快动手,将来关羽实力坐大,顺流而下,反受其害。孙权就此领悟,开始策划干掉关羽,全取荆州。
但当时,鲁肃还是大都督呢,还是他的“联刘抗曹”那一套。刘备取蜀后,孙权派人去讨还荆州,刘备拒绝,孙权一怒,直接派官吏去接管荆州城池,结果全部被关羽逐回。孙权遂发兵边境,刘备也准备赶回荆州前线,形势一触即发。
这是关羽与鲁肃那次著名的“单刀会”的大背景。小背景是:孙权在会前已经动手了。这次,他没有经过都督鲁肃,直接命令左护军吕蒙拿下荆州南部与东吴邻接的长沙、零陵、桂阳三郡。吕蒙给三郡下劝降书,长沙和桂阳望风归降,零陵太守郝普不降,吕蒙兵临零陵城下,亲自拟说辞,令人去说服了郝普。这样,兵不血刃拿下三郡。然后,吕蒙北上与鲁肃会合。会上,关羽和鲁肃唇枪舌剑,双方以湘水为界,重新划分了边界,部分郡县的领土发生了置换,甚至零陵郡还被还给了刘备。
不过,吕蒙兵不血刃轻松拿下三郡,是这次谈判东吴占据上风的重要砝码。
单刀会后不久,鲁肃就死了。吕蒙接替鲁肃,成为新的大都督。
这时候的蒋钦呢?蒋钦在学问见识上也进步不小,已经出任了孙权身边的右护军,典领辞讼(掌管军法,处理赏罚争议)。
夺荆州:运筹帷幄破关公
这时候的关羽正在荆州筹备对曹操的攻势,配合刘备在汉中的称王扩地,听说吕蒙代替了鲁肃的位置,冲着江对面一声叹息:江东无人啊,怎么找这么一个大老粗来做都督?
吕蒙来信,信上语调很是客气(信里估计还有错别字)。
关羽就带兵北上,打曹仁去了。
不过,关羽还是很在意吕蒙的武力的,所以,在沿江前线安置了不少烽火台:他主要是怕粗人吕蒙一冲动干蠢事。
不久,关羽在前线水淹七军,打完大胜仗,又听到消息:吕蒙重病,回京调养,代理他职务的是书生陆逊。
陆逊的信很快也来了,里边的辞令简直是谄媚。
关羽对着西南方向再次一声叹息:江东无人啊,怎么又找这么一个书呆子来做都督?
关羽很快把留守荆州的部队都调到了樊城前线。
关羽、曹仁激战正酣,又有一个消息传来:荆州丢了。
谁带的兵?吕蒙。
怎么烽火台没有警报?吕蒙化装成商人,偷渡过江,把烽火台缴械了。
荆州的守将呢?投降了。
吕蒙巧夺荆州,兵不血刃,民无惊扰。关羽大军家眷俱在吕蒙手里,于是兵无战心,全军溃散。
关公走麦城。
吕蒙感叹:知识改变命运!
当年,我跟着姐夫玩命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使用计谋?
如今,我安安稳稳,在家里做了点文秘工作(给孙权、陆逊、关羽写了几封信),就搞定了这当代第一猛人关羽。
孙权也乐了:当年我没看错人吧?谁说提刀的手不能提笔,你们看看吕蒙和蒋钦。
作为儒帅,吕蒙还帮孙权招纳、培养了一武一文两大名将:甘宁甘兴霸,陆逊陆伯言。
吕蒙拿下荆州后,被任命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赐钱一亿,黄金五百斤。孙权把吕蒙当成了国宝。后来,吕蒙重病早逝,孙权为了治吕蒙的病,想尽办法﹣﹣因为,吕蒙是国士,国士不是经常会有的,要干事业必须珍惜他们。
(选自《沈阳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