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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里开花
①阳光洒在光洁的路面上，清晨的空气里带着清新的味道，燕小鸥拖着长长的影子出现在街角，艰难地向前走着，一步，腋下的双拐随着脚步发出轻微而短促的咯吱声。她的脸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在朝阳下闪着淡淡的光晕。
②每迈出一步，燕小鸥都会皱一下眉头，仿佛腿上的每一个关节都像是有针在攒刺。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慢慢地走过去，那个身影正挥动着扫帚，响亮地打着招呼：“大爷您早！”扫地的大爷转过身来，脸上挂着慈祥的微笑，便过来扶她在路边坐下。
③两个人面对着初升的太阳，坐在那里谁也没有说话，大爷满是风霜的脸上，于是条条沧桑的皱纹也生动起来。燕小鸥看得入了神，就像大爷看太阳看得入了神。当太阳转到一栋楼房的后面，燕小鸥才拿起拐杖，大爷忙伸手搀她。站起来后，要回去了，别担心
④走在回去的路上，燕小鸥才发现，今天又比昨天多走出了十步。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自己的脚步，慢慢地没入街道转角处。而扫地的大爷也才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去扫那些不停飘落的叶片。
⑤这是在这条僻静的街上，每天清晨都会上演的一幕。
⑥等燕小鸥到了楼门前，我才从那边的小广场上跑过来，一边问：“今天怎么样？比昨天多走了多远？”一边背起她，手里提着拐杖，高兴地说：“多走了二十步！这条街快走出一小半了！”我说：“姑姑还在家里担心你呢！怕你摔倒！”她轻笑：“我妈就是事多，摔一下又能怎么了，谁学走路没经历过摔摔绊绊的？”
⑦十六岁的表妹，年初的时候一场事故，导致她丧失了走路的能力，腿才渐渐恢复知觉，医生说，我背她下楼，她拄着双拐甚至一步都迈不出。可是即使如此，几天之后，她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可是却高兴得大叫。她渐渐地能慢慢拄拐行走，我也放了心，我去那边的小广场和一群大孩子踢球。
⑧可是有一天，燕小鸥就摔倒了，她没有喊我，她却难如登山，总是刚刚起身便复又跌倒。这个时候，将她扶起。她腿上的血甚至渗透了裤子，可她没有哭，大爷只是慈爱地笑着。她试着向回走，大爷并没有帮助她
⑨那天回到家，姑姑一个劲儿地埋怨她，她看着妈妈帮她处理腿上摔破的地方，我终于能体会到小时候学走路的感觉了！”
⑩那天以后，便总能在清晨的那个时间遇见扫地的大爷，就在前方不远处。每一次，然后再回头向家走。渐渐地，她发现，大爷的扫地的位置都会向前移动一段，这样她几乎每天都要比前一天多走一些。她觉得这个方法真好，便不会觉得那么无望。
⑪时间一天天过去，秋天深了的时候，燕小鸥已经能拄着拐在那条长长的街上轻松地走一个来回，仿佛一个重复的过程，那个大爷就那么陪着她一段一段地向前延伸着路程。第一场雪落下来的时候，她说她要开始练习跑步。然后她说起那个老人，说他的微笑有一种穿透人心的感染力
⑫燕小鸥跑步的时候，我也跟着她一起慢跑，再到快跑，每次经过那个大爷，我都同着燕小鸥一起和他打招呼，那张笑脸也温暖了我的心境。
⑬后来，燕小鸥完全恢复，可是每天早晨跑步的习惯却保持了下来。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对我说：“街上扫地的换人了，那个大爷退休了，还没来得及对他多说几声谢谢呢！”
⑭我说：“你摔倒疼痛的时候，不和大爷说，等他走了才想起要说话。其实，他也只能听你说，你还不知道吗？他年轻的时候服错了药，再也不能发出声音了！听说他受了不少的苦，可是从没沮丧过！”
⑮燕小鸥的眼里一下涌满了泪水。
⑯不过我们都相信，大爷的微笑永远不会改变，不管在哪里，都会一样的灿烂着。就像我小小的表妹，经历了那么多的疼痛，只是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迎着那张温暖的笑脸。
（选自《人民日报》，有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