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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编版高一年级下学期期末复习专题:实用类文本阅读——人物传记类题材专项(三)

作者UID:22250625
日期: 2024-11-23
复习试卷
现代文阅读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小题。

邵逸夫

    1929年到1933年,美国的经济危机引发了世界性的经济萧条。不少电影院也不得不关门停业。邵氏兄弟毅然决定坚持下去,邵逸夫意识到,尽管在南洋已建立起自己的影业基础,但是与美国和西方国家的有声电影相比,自己的无声电影定将被淘汰,于是他提出了拍摄有声电影的建议。

    1931年,邵逸夫前往美国购买有声电影器材,从美国好莱坞买回了所需的“讲话机器”。虽然邵逸夫在自己的电影院里安上了有声设备,但有声影片还没拍出来。他不得不自己坐下来写剧本,两只脚被蚊虫咬得吃不消,他只好打上一桶水,把脚泡在水里。一写半个月,可是都不满意。他一边继续拍无声片,一边摸索有声片的拍摄技术。终于在摸爬滚打出一身电影制作的真功夫后,1932年,他自任制片和导演,拍出了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白金龙》,轰动一方。据说放映的时候,观众对电影中的人说话十分惊奇,只要一有声音出来,就大声欢呼!这部影片成本1万元,而仅在广州一地的放映收入,就达60万元。这一成功不仅使邵氏机构转危为安,也为邵逸夫后来大规模进行电影制作轰开了道路。邵逸夫成为中国电影史上有声电影的开山鼻祖

    1957年,邵逸夫正式移师香港,次年成立了邵氏兄弟香港有限公司。20世纪60年代后,邵氏公司长期称雄港岛,曾拍摄过上千部电影。邵逸夫说:“我生产电影,就是为了满足观众的需要和愿望。我们的核心观众就是中国人,他们怀念祖国大陆,也怀念自己的文化传统。”从1958年到1973年,邵氏公司拍摄的影片,在历届亚洲电影节中共得大小奖项46项,创下中国电影史纪录。

    他每天最低限度看一部电影,几十年来坚持不辍。好的电影和坏的电影他同样喜欢看,他要看好的电影好在哪里,坏的电影怎样坏。他不但是看电影最多的中国人,而且是中国最精通业务的电影企业家。早在20世纪50年代,他就精通了电影中的任何工作:剪辑、摄影、化妆、剧本、导演,样样内行。而他取得成功的另一重要因素,就是他做事认真。他曾说:“我做事的态度,便是要把每件事都做好,即使是最微细的部分,也要彻底做好。一样事情不做到十全十美,我是绝对不放松的。”邵逸夫在每部邵氏作品的包装上都印上“邵氏出品,必属佳片”的宣传语。为了保证影片质量,他对影片严格把关。出现劣片,若无法补救,宁愿烧掉,邵氏在37年间烧掉的影片以十部计。“邵氏出品,必属佳片”此话绝非诳语。

    作为亿万富翁,邵逸夫是港岛屈指可数的大慈善家。早在1973年他就设立了邵氏基金会,致力于各项社会公益事业。从1985年起,邵逸夫开始将关注的目光投向中国内地。从那一年起,他平均每年都拿出1亿多港元用于支持内地的各项社会公益事业。邵逸夫对中国教育事业更是情有独钟,他曾说:“国家振兴靠人才,人成长靠教育。”如今以“逸夫”两字命名的教学楼、图书馆、科技馆及其它文化、艺术、医疗设施遍布中国各地。

    在很多人心目中,“逸夫”早已不是一个人名,而是一个美好的符号,代表着“达则兼济天下”的仁者情怀。这位让人尊敬的百岁老人,在人们心中搭建了一座“逸夫楼”。

(摘编自耿晓星、韩梦泽《百年传奇邵逸夫大传》)

相关链接:①他拍摄了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见证了中国电影从黑白到彩色的全部历史。他的邵氏电影曾经几乎垄断香港的电影工业,他的TVB迄今仍是屹立香江的电视巨无霸……他就是邵逸夫。(《新华日报》2014年1月8日)②邵逸夫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商业片的偏好。他坦言:“经营邵氏影城,是做生意。如果拍一部纯艺术的电影,少人看,就少得益。如果香港人喜欢艺术,可以去艺术中心。我宁愿捐钱给艺术中心,做艺术节。但是拍电影,就是要拍大家都看的片。”(百度百科)③邵逸夫历年捐助社会公益超过100多亿港元。截至2012年,他共捐赠内地教育47.5亿港币,捐建项目超过6000个。汶川和雅安地震后,他都捐出1亿港币。(《人物周刊》2014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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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一寸心,红楼无限情

    2012年5月31日凌晨,95岁高龄的红学家周汝昌先生逝世。或许一生的喧嚣太多了,他选择安静地离开。“不开追悼会,不设灵堂,安安静静地走。”他留下这样的遗言。

    进入红学研究,多少是个偶然。那是1947年,在燕京大学读书的周汝昌收到兄长周祜昌寄至燕园的信函。信函上说,他看到胡适新近一篇谈《红楼梦》的文章,其中有敦诚与敦敏皆系曹雪芹生前挚友的新论说,嘱咐周汝昌帮忙查证。周汝昌查遍燕京大学图书馆,果然在敦敏诗集中发现了一首《咏芹诗》。周汝昌将这一发现撰写成文,发表在1947年12月5日《天津国民日报》上。没想到几天后,胡适就托人转交了一封给周汝昌的信,肯定鼓励这位在校大学生的研究。胡适此时已是学界“大拿”,又是“新红学”的开创者,他的来信让周汝昌“欣幸不已”。1948年,正埋头撰写《红楼梦新证》的周汝昌特意跑到胡适家中拜访。令周汝昌激动的是,胡适竟将珍藏多年的孤本《甲戌本石头记》慷慨地借给他翻阅。正因为这一段渊源,周汝昌常常被看作是胡适“红学”研究的关门弟子。

    1953年,《红楼梦新证》出版。这部四十多万字的“红学”研究著作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在当时很少有人敢将《红楼梦》拔到那么高的地位——周汝昌将《红楼梦》与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但丁的《神曲》等世界名著相提并论,并大加赞赏。周汝昌把胡适、顾颉刚、俞平伯的“曹、贾互证”方法最大限度地、最完整地发挥出来。由于崇尚实证,他的每一个论点的提出都以充分丰富的文献资料为基础。又因为崇奉实录,他把全部实证工作都作为论证实录的手段。周汝昌的《红楼梦新证》乃至后来的“曹学”,其基本的方法论就是以历史上的曹家与小说中的贾府双向互证,在以历史材料推证小说本事的同时,又以小说情节反推历史,史学与文学合而为一。正是从《红楼梦新证》开始,“红学”实证研究开始体系化、专门化,后来它被称作“红学史上一部划时代的著作”。此年周汝昌35岁,因为这部书,他得以调任人民文学出版社编辑,成了学界“红人”。也由于这部书,他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变成了“资产阶级胡适派唯心主义”的“烦琐考证”的典型代表,被关进“牛棚”下放。由于周恩来的特殊关照,1970年9月重返北京。

    周汝昌将“红学”构建为四大范畴,即曹学、版本学、脂学、探佚学。其晚年在探佚学发力颇多,在他数十部“红学”著作中,曾先后提出一系列探佚成果,观点令人耳目一新,但也招致不少异议。如他提出林黛玉系“沉湖而死”;“金玉奇缘”说的不是贾宝玉和薛宝钗,而是贾宝玉与史湘云等等。

    1982年,周汝昌发表了《什么是红学》一文,在把人们呼吁的文学批评方法描述为“十六字真言”之后,干脆把文学性研究剔出“红学”的范围,他说:“红学显然是关于《红楼梦》的学问,然而我说研究《红楼梦》的学问却不一定都是红学,不能用一般研究小说的方式、方法、眼光和态度来研究《红楼梦》。如果研究《红楼梦》同研究《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以及《聊斋志异》《儒林外史》等小说全然一样,那就无须红学这门学问了。”在把文学性研究剔出“红学”之外的同时,他也把自己剔出了主流“红学”的研究队伍。此后,他被誉为红学界的“独行侠”。他关于“红学”之界定、对红学史的回顾、对曹雪芹画像的考证等等,一次次地掀起了“红学”研究的争议。

    从30岁开始,周汝昌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红学”,是红学界当然的王者。他被誉为“红学泰斗”,也被批作“闭门造车”,可谓毁誉参半。他六十余年间所走过的治红学之路,因偶然而生,又历经政治对学术氛围和学术方向的多次影响,终至晚年,既得到肯定、赞誉,身上罩着光环,亦受到讥嘲与攻击。 说不尽的《红楼梦》,道不尽的人与事。周汝昌梦在其中近七十年。梦未醒,人已去,花落水流红,谁解其中味?还是让老人家安安静静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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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璇琮:他这辈子只干了三件事

    傅璇琮1955年从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留校担任浦江清先生主讲的“宋元明清文学史”课的助教。原以为就此走上学术坦途,未料两年后被打为右派,从北京大学“贬谪”到商务印书馆。

    从北大来到商务印书馆四合院,二十五六岁的傅璇琮感觉自己“心情其实过中年”。他被安排校读、重编云龙旧编的《越缦堂读书记》,索性沉潜文章,以读书为业。傅璇琮在《<学林漫录>忆旧及其他》一文里回忆初拾编辑行当:“一下班,我就搬出一张藤椅,坐在廊下,面对院中满栽的牡丹、月季之类,手执一卷白天尚未看完的线装本《越缦堂日记》,真有陶渊明‘时还读我书’的韵味。”

    在商务印书馆悠闲的生涯很快结束,几个月后,傅璇琮被调到中华书局,开始了纷乱繁重的编书生涯。傅璇琮白天审读、加工稿件,夜里读书。每逢星期天,他就到北京图书馆看一天书,中午把早晨带去的馒头就着开水当一顿午饭。

    1980年代学界尚且冷清,傅璇琮先生接二连三发表几部重要著作,其中,对学界最有启示作用的无疑是《唐代诗人丛考》。当时学人通常只关注大作家,傅璇琮则把目光投向中小作家群体,通过对二三流诗人境况的考订勾勒出当时诗坛的样貌。这部书的出版一下子便把唐文学的研究推进到一个新的层次。

    除了个人著书立言,傅璇琮也常常“为人作嫁”,在傅璇琮经手编辑的书籍当中,最广为人知的是美籍历史学家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当时国内对出版外籍华人的作品还极其慎重。傅璇琮接到稿件通读后,立即写出审稿意见。《万历十五年》原稿由英文写成,作者自己译成中文,因此译稿里有不少诘屈聱牙之处。傅璇琮请他在北大的同窗好友沈玉成对原书做润色加工。但黄仁宇坚持要亲自审阅各章的修改润色稿。当时传递文稿只能用跨洋信函,书稿来回修改、寄递,直到1981年6月才大致定稿。《万历十五年》首版中华书局初印27500册,几乎顷刻售罄。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料峭春寒风乍起还寒”学术背景下,傅璇琮以史学家的识见和出版人的胆识推进了《万历十五年》的问世。中华书局的出版物是国内外古典学界的“高天风筝”,傅璇琮手上曾牵过多少“风筝线”!

    傅璇琮先后主编了《全宋诗》、《唐才子校笺》、《唐五代文学编年史》等煌煌巨制。但对他而言,最为惬意的却是一套小书《学林漫录》。这套丛书收集了文史学界的一些轻松漫谈的文章,所讲不过是“书人书事”。“漫录”的“漫”字,来自杜甫诗句“老去诗篇浑漫与,春来花鸟莫深愁。”傅璇琮以为,只有像老杜那样经历半生戎马战乱,又磨砺了诗艺,集聚了知识,才当得起这信手拈来,漫不经心。这里发表过启功、俞平伯、钱仲联、吴小如等学人的文章,篇篇“如朋友之间,促膝交谈”,亲切可喜。

    傅璇琮先生一生都乐于扶植、支持后辈学者。1981年6月,即将研究生毕业的陈尚君专程到中华书局拜访傅璇琮。傅璇琮读到了他的文章《<全唐诗>误收诗考》,主动邀请他参加中国唐代文学学会第三届年会。2005年起,傅璇琮先后被人民大学国学院、清华大学中文系聘为博导,再度回归大学讲坛。傅璇琮在清华开设“古代文学与文化研究”课程,除了文史哲三系的研究生,中文系教授也悉数到场,还有北大、社科院、外地赶来听课的同学,盛况空前。

    30年来,学术界从不同角度受到了傅先生成果的影响。他这一辈子,就是在看书、写书、审阅书稿中度过的。他是几十年来对中国的文史学术推进最有力的一个人。

(摘编自《南方都市报》2016年2月4日期,有删改)

相关链接:①2016年1月23日,傅璇琮先生走了。然而可以置信在中国当代学术史上,集出版家、学者于一身的傅先生曾经成为一座丰碑,永远被仰视,永远受崇敬。(罗时进《傅璇琮:一座永远被仰视的学术丰碑》)②他喜欢到学生宿舍和我们小坐谈学,亲自帮我们借论文资抖,他同学生谈论问题时态度和蔼,总是乐呵呵,从不发怒。(清华学生追忆傅璇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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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其庸先生:荷蕖发幽香 昭然历劫新

黄殿琴  孙维媛

    很难用“某某家”来确切框定冯老的身份。如果说他是一个画家,那他的书法作品严谨而潇洒豪放,具有浓郁的文人气息和书卷气;如果说是书画不分家,那他在诗词上也颇有建树;如果说诗书画本是一体,那他同时还是优秀的摄影家、戏曲评论家,甚至是一位探险家。他属于这些集合的交集,有人称他为“国学大师”,他却拜托媒体不要再用这样的称呼,并幽默地说,要是“大师”理解为“大学教师”,自己倒很符合。

    而作为红学家的冯其庸是最为人所熟知的,著有《曹雪芹家世新考》、《论庚辰本》、《梦边集》等专著20余种,并主编《红楼梦》新校注本、《中华艺术百科大辞典》等书。近30年来,中国红学界几乎所有的重大活动都有他的功劳,比如说中国红学会的创立,中国艺术研究院的创立,《红楼梦学刊》的创立。就学术研究本身,冯其庸对曹雪芹的生平、家事、祖籍的研究,对《红楼梦》版本的研究,对《红楼梦》思想内容的研究,也卓有成就。

    冯老回忆说:“中学有一位范先生叫我读《红楼梦》,我读了一半就读不下去,觉得婆婆妈妈。我喜欢《三国演义》、《水浒》,看这个觉得没劲。”那时候冯其庸19岁,年少的他热爱读书,却和《红楼梦》擦肩而过,直到过了而立之年才与红楼再续前缘。1954年,冯其庸到中国人民大学任教,正好赶上批判新红学派胡适唯心主义思想的运动。作为古典文学研究的专家,冯其庸不得不重新读起《红楼梦》。这一看,就再没放下。一本书如同一个人,认识与熟悉以至于了解一个人都不难,而走进一个人的内心却是不易之事,但如果你和他有着相似的经历,彼此之间心灵就有了契口。

    真正让冯其庸与曹雪芹的“一把辛酸泪”产生共鸣的,是在抄写《红楼梦》以后。“文革”一开始,冯其庸被打倒。他怕红卫兵抄家把书抄走,就偷偷抄了一本《红楼梦》保留下来。这项抄书工程是秘密进行的,每天夜静人深后,冯先生就挑灯夜战,每次抄几个小时,抄不动了就睡觉,第二天再去挨批。整整一年,冯其庸按照《红楼梦》的原行原页,用朱墨两色抄成,一共16本,终于在1970年下放前抄完了。在那个雨夜,冯其庸在写下最后一个句号时又赋诗一首:“《红楼》抄罢雨丝丝,正是春归花落时。千古文章多血泪,伤心最此断肠辞。”这些经历也让冯其庸先生对曾经觉得没劲的《红楼梦》有了新的认识。他说:“《红楼梦》实际上是写一个人的人生。这个人生的遭遇啊,你了解曹雪芹一家的遭遇就知道了,《红楼梦》实在是辛酸得很。等到经历了这一场‘浩劫’以后再看《红楼梦》,觉得《红楼梦》写了多少他个人的辛酸,尤其他隐蔽写的,当初看不出来,后来慢慢看史料以后慢慢地懂了。”

    冯其庸先生研究《红楼梦》从研究曹雪芹家世入手,基本方法是用古文献结合地面调查、地下发掘。他对《五庆堂重修辽东曹氏宗谱》进行了长时间的调查和考证,找到了大批有关曹家的早期信史,从而对曹雪芹的祖籍也得出了确凿无疑的以信史和实物为根据的新的结论,这就是辽宁的辽阳。对《石头记》早期抄本的研究是另一个重点,他深入研究,发现了己卯本避“祥”、“晓”两字的讳,从而考出了它是怡亲王允祥和弘晓家的抄本。由于怡亲王府抄本由曹雪芹原稿直接抄录,己卯本等于是保存了《石头记》原貌。而冯其庸在研究中发现了庚辰本照抄己卯本,在己卯本早已散失一半的遗憾下,庚辰本的珍贵价值得以揭示。由此冯其庸完成了《论庚辰本》一书,这是最早的一本系统研究己卯本与庚辰本关系的学术专著。

    冯其庸,涉足领域之广、造诣之深,后学难望其项背。没有肝胆人生,哪有血泪文章?只有把今天铸成青铜才无愧那一沓厚厚的历史,冯老就是这样做的。

相关链接:①其庸1924年出生于江苏无锡一个贫困家庭,少时因家贫多次失学,但于放羊种地之余不忘读书。后来由中学教师奉调北京中国人民大学任教,这也得益于他喜欢读书的习惯。(摘自《百度百科》)冯其庸在一篇评析曹雪芹生平的文章中说:“在我看来,曹家的飞黄腾达,宾客盈门,固然是对曹雪芹的培养,而曹家的衰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一种‘培养’。”同理,冯其庸遭受的苦难,何尝不是造物主按照特定的意志在对他精雕细镂?(摘自卞毓方《京东瓜饭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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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煞风 一往情 倚老卖

翁敏华

    文题由一种文字游戏构成,叫“成语缩脚”,本文的主人公曾经用来写过信,全信就像一篇密电码,署名即是“大煞风 一往情”,把“缩”进的“脚”拖出来就是“景深”二字。我在这里要记的,是“景深老”,一位多才多趣的老先生———赵景深。

    初仰先生,即在袅袅的昆曲声中。那天上海昆曲研习社恢复曲会,假座我校东部礼堂。人说前排就座的满头白发的老先生,就是“赵老”———噢,一位面目和善的好先生。赵老是昆曲研习社社长,讲了一番话,接着就带头唱起了曲子,记得唱的是“窦娥冤”里“斩娥”的【端正好】带过【滚绣球】曲。这是正旦扮演的窦娥唱的著名曲子,甭说大学教材,就是中学语文书里也选有,可谓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旦角的唱段,赵景深先生反串,这在“四人帮”①被打倒没几年、拨乱反正的日子里,我感受到了个中深意。

    就这样,得以步入赵老的家———位于淮海中路妇女用品商店后头的弄堂里,典型的上海石库门房子。导师第一次带我去,还是参加昆曲社的活动。如同一般上海弄堂房子一样,赵府也从后门进出。后门上装有门铃(当时很少见),摁铃,三楼窗户便出现赵家保姆的脸,见是认识的人,她就会放下一只竹篮子来,篮底中央躺着一把钥匙,由你自己开门。后来这空中竹篮晃悠晃悠的场景,整整演绎了两年多———导师去世后,赵先生收我为“私淑弟子”,让我每个周六上他家听课半天,这场景,距今已有三十年,每每想起还令人感念不已:所谓师生,不正是老师交把“钥匙”给你,由你自己去打开知识的大门、步入艺术的殿堂么?

    正是在赵府,得以拜见蒋星煜、胡忌先生,得以领略华文漪的妩媚、岳美缇的清雅,还有刘异龙的滑稽突梯。在赵老八十岁的生日家宴上,他夫妇演唱了《长生殿·小宴》,令人推想二位年轻时的风采———好一对夫唱妇随的昆曲伉俪!

    回忆赵老的文章何其多也,书也出了不止一本。但是我还有两件印象特别深的往事,欲记在这里。

    其一,在课上,有一次不知怎么的说到了《琵琶记》,说到1957年那次在北京召开的《琵琶记》学术研讨会,赵老说:“其实我那次是揣了两篇论文去的,一篇肯定,”他右手往右边口袋里比划比划,“一篇否定,”他左手又在 左边口袋里比划了一下,“到北京去轧苗头②,再决定抛出哪一篇去。”当即有人打岔。让我吃惊的是先生的坦白。先生难道不知道这是“墙头草两边倒”么?就这么随随便便地透露给他众多的弟子们了。

    后来,多次想起,慢慢地,我想明白了。五七年是个什么样的年份?若是谁,为了一部《琵琶记》,被打成右派,值么?“可怜一曲长生殿,断送功名到白头”?我心说:先生真是个明白人呐,南方式的智慧。知识人性格也五花八门,不会只有梁漱溟一种。

    其二,有一天课后,赵老收到一封信,拆开看,笑了,再看,笑得更厉害了,直至笑到捂住眼睛、趴在桌上、流出眼泪。笑得我们也好奇起来,纷纷凑近看信。信是扬州师院任半塘先生寄来的,没有多少文字,却在正中画了一把破刀,毛笔画的,犬牙似的刀刃,沾着血(红墨水),刀下则滴滴答答血迹斑斑,边上一行直排的字:“赵景深借刀杀人!”原来是,报刊上有人发表文章驳斥任半塘先生在《唐戏弄》里的观点,任先生误以为是赵门弟子所为,故打上门来讨伐。赵门弟子见状,一个个义愤填膺,张三这个角度,李四那条线索,已经在分工如何反击了。赵先生去卫生间擦了眼泪,步履蹒跚哆哆嗦嗦地回座,听说后忙制止:“介好白相③一桩事体,一当真就勿好白相④了。”他用沪语说。

    这就是赵景深。三十年代当编辑,向老舍约稿,信笺中央大大地写个“赵”字,用红笔画一个圈儿:“老赵被围,速发救兵”,老舍一看,立即寄来稿件和回信,在赵景深原画上添一支破围的红缨枪:“元帅休慌,末将来也!”那天看见任先生的信,赵老一定是想起了当年的这桩逸事,故而笑得这样一发不可收。我真后悔没像记者那样追根问底,不知道赵先生最终是怎么回这封信的,不然,又可增添一桩直如老舍回信赵景深这样的文坛佳话。

    生活中常常有这样“大煞风”景的事,但赵老始终是如此的“一往情”深,对事业,对学生,对朋友同行。

【注】①四人帮:指王洪文,张春桥,江青,姚文元四人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所结成的反革命帮派。②轧苗头:遇事通过察言观色来进行分析,作出判断。③介白好相:上海方言,“这么好玩”的意思。④勿好白相:不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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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传承——冯其庸的人生主线

柴剑虹

    一个人的命运,总是和民族荣辱、国家兴亡密不可分的。冯其庸先生的幼年、青少年时期,正是外寇疯狂侵侮,内乱动荡不止的年代。他目睹河山破碎、国破家亡的惨象,从小立志,追求强国富民之梦。他以自己非凡的成就为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传承、发展、繁荣作出了杰出的贡献。

    一个人的成长,与家庭抚育、学校教育关系极大,与文化传承息息相关。他生长于贫穷的“稻香世家”,自小要种田、挑担、车水、养蚕,干各种农活,艰苦生活的磨练成为他“人生第一步的教育”。同时,作为文化传承重要因素的良好家教也为他创造了学习文化知识的条件,上学、辍学、自学,像一颗良种在书的丰沃土壤里生根发芽成长,经过小学、私塾、中学、无锡工业专科学校和名校无锡国学专修学校的培育,又参与中国人民大学的教学实践,以及文艺界、学术界多位名师挚友的扶助、影响,终于成为根深干直、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

    一个人的成就,虽离不开环境的熏陶和师友扶助,但更取决于自身的奋发图强。他自小生长于逆境,道路曲折坎坷,历经风霜雨雪,磨炼出发愤自砺的品格。1964年10月他被派到陕西长安县参加农村“四清”运动时,为深入了解古代历史文化,居然在繁忙的工作之余,利用有限的节假日时间,带领同事去实地考察周边的周秦汉唐文化遗址,并且撰写了一篇符合考古专业要求的调查报告,不仅留下了一份难得的珍贵资料,也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可贵的文化担当精神。特别是冯老自年逾花甲到古稀耄耋,居然十赴新疆、三上帕米尔,探求玄奘东归之道,又穿越罗布泊,进楼兰,过白龙堆,进入玉门关到敦煌,可谓艰苦跋涉,虽苦犹乐,创造了一个年迈学者深入西部边陲实地考察古代文化遗址的奇迹。

    一个人的性格,也必然会影响其一生的作为。他是“悲天悯人”的性情中人,爱憎分明,眼睛里容不得沙子,每辨是非曲直,决不退让、苟同、盲从,而有时却不免也会因同情而轻信;既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又豪情满怀,率性自律,独立乱流,不失方寸。这些看似矛盾,却是融汇统一于“以天下为己任”的通达人生观。尤其在身处逆境之时,他顽强、达观的性情,往往可以化解艰难险阻,走上顺畅之通衢。他对《红楼梦》作者的家世考辨、版本研究,曹雪芹故居、墓石的考证,以及项羽不死于乌江的考订等,便是这方面很典型的事例。自传中述及他和周汝昌先生在《红楼梦》研究中见解不同,尤其是1984年赴列宁格勒考察并洽谈影印苏藏《石头记》抄本之事,二人产生若干矛盾。其实,许多人并不知道,正是因他当年的主动推荐,周汝昌才得以参与此行。自传中没有提及此点,正说明了他的宽大胸怀。

    在冯老心中,关心民生与重视文化传承密不可分。1999年,我所在的中国敦煌吐鲁番学会的学术集刊《敦煌吐鲁番研究》第四集“吐鲁番专号”出版经费欠缺,具体负责编辑该集的荣新江教授颇为焦急,我向担任学会顾问的冯老报告此事,他马上将自己刚得到的数万元稿费捐给学会,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据我所知,2008年汶川大地震后,有人假冒慈善组织要冯老捐字画。冯老出于对灾民的关切与赈灾热心,未加思索一次就应允捐出书画数十幅之多,为此他不顾疲倦连日写字作画,因累而病住了医院。

    现在,拜读了冯老的这本口述自传,了解了这位文化艺术巨匠的风雨历程,我们更加真切地感受到文化传承的艰苦卓绝,进一步认识文化自信对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的重要性。

(选自《中国教育报》2017年2月24日第4版,有删改)

相关链接:①冯先生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确定了走历史文献考证和地面遗存调查相结合的学术道路,一辈子也没有放弃这种坚持。因此在进入曹雪芹家世研究领域的时候,他十分重视文献史料的发现考证与遗存实物的发现调查相结合。(张庆善《红楼内外的冯其庸先生》)②冯其庸先生的口述自传《风雨平生》2017年初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自传里引述了一首诗:“《红楼》抄罢雨丝丝,正是春归花落时。千古文章多血泪,伤心最此断肠辞。”这是他在抄家毁书的“文革”期间于190多个夜晚冒着生命危险抄成《瓜饭楼抄庚辰本石头记》后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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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耕望:中国史学界的朴实楷模

余英时

    1973—1975年,严耕望是哈佛燕京社的访问学人。那时他已在中古政治制度史的领域内卓然成家。但在这期间,他仍然孜孜不倦地苦读。每天早晨在图书馆前面等着开门,下午图书馆关门,他才离开。1979年春,严耕望应聘到耶鲁大学历史系担任访问教授。和哈佛时代一样,他天天早到晚退,伏案用劝。哈佛和耶鲁两度共学,我亲身体认到耕望是将全副生命献给学问的人,真正达到了“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的境界。他自己曾明白说过,他一生从不求多赚一分钱,也不想增加一分知名度,因此避开任何不必要的活动,以免浪费宝贵的光阴。1979年他在耶鲁的期间,正值大陆社会科学院代表团前来访问,我在家中接待代表团,邀请耕望与会,但他婉辞了,因为他坚守其“避开任何不必要的活动”的原则。这种“澹泊自甘、寂寞自守”的性格和他治学的勇猛精进、锲而不舍,恰好互为表里、刚柔相济。

    耕望的生命虽然彻底地与学问合一,但他既不是不晓事的书呆子,更无世人想象中那种专家学者的傲僻。相反的,在日常生活中,他是一个最通情达理并且随时随地为别人着想的人。无论是对他的家人、师友、学生或同事,他都抱着一份诚挚的情意:任何人曾对他有过一点帮助,他都永志不忘。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读他那些大著作的序跋,便可以获得生动的印证。在学问方面,他一向持严格的标准,决不稍有假借。然而他在摘发别人的失误时却从无例外地隐去失误者的名字。他曾说,他一向以道家自处而以儒家待人,这是恰如其分的自我解剖。他从不争浮名和权位,对于物质生活的要求也低到无可再低,宾四师说他的性格“似为柔退”,这些确可以说是近于道家的,然而也未尝不与儒家相合。他平常表现在外的是“柔逊”,但在大原则上却持之甚坚,内心自有不可逾越的尺度。

    耕望的研究领域是制度史和历史地理。他的著作无一不从规模浩大、笼罩全面的研究中产生。以《中国地方行政制度史》而言,表面上看来似为一种概括式的专史,但认真的读者一定会发现,书中每一章每一节都有精密考证的创获。不过他所做的是地毯式的全面考证,而不像多数考证那样,只是蜻蜓点水式的。全面考证必须建立在两个先决条件之上:第一、事前有周密的通盘计划,第二、从计划到执行需要长时期的持续努力。据我的大略估计,《中国地方行政制度史》的完成先后越二十年;《唐代交通图考》更是惊人,几乎是半个世纪了。耕望的著作初看好像只是中国传统考证史学的延续,其实由于他一直注意现代社会科学的新观点,他的论断已不是传统史学所能范围。他的《中国地方行政制度史•秦汉卷》便已参考了一部《各国地方政府》的中译本,《唐仆尚丞郎表》从传统一方面看固可说与清代徐松《登科记考>同属一类而精密过之。

    耕望论现代中国史学家,特别推崇陈垣、陈寅恪、吕思勉和宾四师为“四大家”。他于四大家的优点则能兼收并揽:他的规模弘大承自宾四师,辨析入微取诸陈寅恪,平实稳健尤似陈垣,有计划而持之以恒则接武吕思勉。他在史学上终能达到通博与专精相反相成的境界绝不是幸致的。

    苏东坡说:“非才之难,所以自用者实难!”现代中国史学界没有人比耕望更能自用其才的了。陆象山说:“今天下学者,惟有两途:一途朴实,一途议论。”耕望木讷寡言,终其身与“议论”无缘,他走的是彻头彻尾的“朴实”的道路。

(选自《中国史学界的朴实楷模——敬悼严耕望学长》,有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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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雕花匠到画匠

    光绪四年,父亲打听得有位雕花木匠,名叫周之美的,要领个徒弟。托人去说,一说就成功了。

    这位周师傅,在白石铺一带,是很出名的,用平刀法雕刻人物,是他的绝技。我跟着他学,他也耐心地教我。我很佩服他的本领,又喜欢这门手艺,学得很有兴味。

    经过一段时间,学会了师傅的平刀法,又琢磨着改进了圆刀法。那时雕花匠所雕的花样,千篇一律。我就想法换个样子,在花篮上面,加些葡萄石榴果子或花木。还搬用平日常画的飞禽走兽,造出许多新花样,果然人人都夸。

    光绪八年,在一个主顾家中,无意间见到一部乾隆年间翻刻的《芥子园画谱》。仔细看了一遍,实在是好。向主顾借了来,在我挣来的工资里,匀出些钱,买了纸、颜料和毛笔,晚上用松油柴火为灯,一幅一幅地勾影。足足画了半年,把一部《芥子园画谱》,除了残缺的一本以外,都勾影完了,订成了六本。从此,我做雕花木活,就用《芥子园画谱》做根据了。

    一位远房本家,名叫齐铁珊的,他很关心我的画。有一次,他对我说:“萧芗陔快到我哥哥家里来画像了,我看你何不拜他为师!”这位萧师傅,纸扎匠出身,画像是湘潭第一。我就到他家去拜师。他把拿手本领都教给了我,画像这一项,就算初入门径了。

    光绪十五年刚过年,我第一次见到寿三爷。寿三爷名叫胡自倬,号沁园。那天正是他们诗会的日子,到的人很多。寿三爷听说我到了,很高兴,当天就留我同诗会的朋友们一起吃午饭。

    他家延聘的教读老夫子名叫陈作埙,号少蕃,学问很好,也是湘潭的名士。吃午饭的时候,寿三爷说:“你如愿意读书的话,就拜陈老夫子的门吧!”吃过饭,按照老规矩,先拜了孔夫子,我就拜了胡、陈二位,做我的老师。

    少蕃师对我说:“画画总要会题诗才好,你就去读《唐诗三百首》吧!诗的一道,本是易学难工,就看你有心没心了!”我小时候读过《千家诗》,几乎全能背出来,读了《唐诗三百首》,上口就好像见到了老朋友,读得很有味。少蕃师又叫我在闲暇时,看看《聊斋志异》一类的小说,还时常给我讲讲宋八家的古文。我觉得这样的读书,真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了。

    读书的同时,我跟胡沁园老师学工笔花鸟草虫。他对我说:“石要瘦,树要曲,鸟要活。”我常常画了画,拿给沁园师看,他都给我题上了诗。他还对我说:“你学学作诗吧!光会画,不会作诗,总是美中不足。”那时正是三月天气,牡丹盛开。沁园师约集诗会同人,赏花赋诗,他也叫我加入。我放大了胆子,作了一首。沁园师看了,念道:“‘莫羡牡丹称富贵,却输梨橘有余甘。’这两句不但意思好,十三谭的韵,也押得很稳。”这一炮,居然放响,是我料想不到的。我在胡家,读书学画,有吃有住,心境安适得很,眼界也广阔多了,只是总想起家里的光景。那时照相还没盛行,画像这一行生意是很好的。沁园师知道我这个意思,到处给我吹嘘,附近的人都来请我去画。后来我又琢磨出一种精细画法,能够在画像的纱衣里面,透现出袍褂上的团龙花纹,人家都说这是我的一项绝技。人家叫我画细的,就送我四两银子,从此就作为定例。我觉得画像挣的钱比雕花多,又省事,就扔掉了斧锯钻凿一类家伙,改了行专做画匠了。

    生意越做越多,收入也越来越丰,祖母笑着对我说:“阿芝!你倒没有亏负了这支笔,从前我说过,哪见文章锅里煮,现在我看见你的画,却在锅里煮了!”

(节选自《白石老人自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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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名达:“抗战捐躯教授第一人”

    1942年5月,日本军队发动浙赣会战,战火再次延烧到了江西境内。6月中旬,位于赣中泰和杏岭的国立中正大学校园内,大学教授姚名迭与在校学生一起组成战地服务团,怀抱着“爱国岂敢后人”的豪情壮志,慷慨激昂地奔向抗日战场最前线。这群平时“以气节相砥砺,以道义相切磋”的书生,在7月7日与日军短兵相接于新干石口村时,充分展现出了中国丈人的坚强与勇敢。团长姚名达身先士卒,率领团员奋勇杀敌。最终,姚名迭与另一名团员吴昌迭,不幸以身殉国。

    1905年出生的姚名迭,以身殉国时年仅38岁,无怪乎吴其昌、顾颉刚等昔日同窗师友无不感到突然与惋惜。姚名达去世时,他已经出版了多部著作,包括协助导师粱启超记录整理的《中国历史研究法补编》《古书真伪及其年代》,增补胡适的《章实斋年谱》,以及自著的《刘宗周年谱》《邵念鲁年谱》《朱筠年谱》《目录学》《中国目录学史》《中国目录学年表》等等。从学术的发展看,从来就是可以有天才的科学家,天才的文学家,却不可能有天才的史学家的。对于需要长期积累沉浮的文科教授而言,38岁正是迎接学术上更大发展、更大辉煌的学术年纪。而根据王咨臣先生的整理,姚名达实际上也已经为自己未来的学术研究作出了宏大的规划,他计划要完成《中国史学丛书》12种,《史家传谱丛书》11种,《史法学丛书》21种等著作。其中,完成一部《中国史学史》是姚名达甫入清华便立下的宏伟志愿。即便是已经出版了多部著作之后,他也还是坚持,只有这部《中国吏学史》才称得上不朽。姚名达的逝世,使得他的《中国史学史》只留下了一部1934年的油印本讲义稿,一直未能出版,后世治史学史之学者遍寻不得,皆扼腕叹息不已。

如果不是1932年的那场炮火,姚名达的这部《中国史学史》本来是有可能完成的。1929年3月,姚名达进入商务印书馆编译所工作。除了办公时间以外,他仍旧于清晨深夜,继续史学史的研究,除了陆续发表一些论文和著作外,还积累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小纸片,“上面有许多从史书和文集里找得到的史料,委实有前人所未发现的宝贝。还有我自己对于史学史上的各种思想,自信亦有些独到之处,也记在小纸片上。说来真很痛心,不料在1932年“一•二八’的后二日被倭寇把它和我的家庭完全炸毁了。”突然降临的炮火,不仅毁了他的家,而且也给了从小就喜欢研究历史,并立志要做一个不问世事的历史学家的姚名达巨大的打击。

    在伦理学上有过一个经典的问题:爱因斯坦正在写他的相对论,但是隔壁有一场火灾,邻居有个又老又丑、行将就木的老太太需要救护,爱因斯坦到底是救还是不救?每一个人对这个的回答是不一样的。但按照康德的哲学回答,爱因斯坦就是要去救,这才能显示出绝对命令,显示出人的高贵。姚名达也面临着类似的问题,而且他也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兑现了自己的选择。

    1932年的2月8日,在无桌无椅的困境下,姚名达写信给胡适:“我军若败,不容我们再作纸上工夫,我打算从事政治和社会运动。我军若胜,外交必有转机,百业当可逐渐发达,我打算仍旧作史学的研究。”1933年,名达与第一任妻子黄心勉在上海办起了《女子月刊》,拿来做喊醒妇女的播音机。1937年8月,姚名选与妻子巴怡南一起,将他们订婚的戒指捐赠出来,并呼吁全国妇女将饰物捐赠给国家,以增加抗战实力,“用整个民族的力量给日本帝国主义者以致命的打击”。1942年7月,在樟树抗战前线,面对旁人的劝阻,姚名达毅然决然地答道:“唯有能致力抗战,方能胜任建国,若徒有才力而无热血者,比比皆然,又乌睹其为用耶?”如此一步一步地,姚名达作出了自己的选择,这才是真正最高的哲学问题!那才是一个性情人应该做的事情!

1946年,历经劫难的清华大学重返北平,校长梅贻琦在主持学校的重建工作时,特别回顾褒扬了抗战期间牺牲的清华校友姚名达等人,誉其“皆足名垂清华史,实亦母校之光”。2002年,雷洁琼亲笔题词,称赞姚名达为“抗战捐躯教授第一人”.69年之后,我们重新回眸这位走向抗日战场的教授,我们看到的是一种知识分子勇于担当的精神。这种精神,是姚名达的自我选择,也是清华国学研究院精神的传承,更是整个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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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密30年“于敏”被雪藏

李洪鹏

    于敏虽然是一位大物理学家,但他最大的爱好,竟然是中国历史、古典文学和京剧。他从小就会背不少古诗词。退休后,工作少了,他至少一天要拿出3个小时的时间来读他喜欢的书。

    由于学习和工作的繁忙,多年来于敏一天只休息6个小时左右。数十年来,于敏是靠古诗词的安眠来完成这6个小时的睡眠的。

    少时,于敏家境贫寒,受同窗父亲的资助才得以继续攻读大学。到了北京大学,于敏如饥似渴地广泛阅读各类书籍。同学们送给他一个雅号——“老夫子”。

    但是,于敏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酸腐“夫子”,而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的进步青年。当时国民党政治腐败,民怨沸腾,北大经常闹学潮,于敏常常与大家一起上街游行示威。

    1969年初,因奔波于北京和大西南之间,也由于沉重的精神压力和过度的劳累,他的胃病日益加重。在首次地下核试验和大型空爆热试验时,他身体虚弱,走路都很困难,上台阶要用手帮着抬腿才能慢慢地上去。

    热试验前,当于敏被同事们拉着到小山冈上看火球时,已是头冒冷汗,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由于操劳过度和心力交瘁,于敏在工作现场几至休克。

    直到1971年10月,考虑到于敏的贡献和身体状况,才特许已转移到西南山区备战的妻子孙玉芹回京照顾。一天深夜,于敏感到身体很难受,就喊醒了妻子。妻子见他气喘,赶紧扶他起来。不料于敏突然休克过去,经医生抢救方转危为安。

    由于连年都处在极度疲劳之中,1973年于敏在返回北京的列车上开始便血,回到北京后被立即送进医院检查。在急诊室输液时,于敏又一次休克在病床上。

    1944年,18岁的于敏考上了北京大学工学院,1946年,他转入了理学院去念物理,并将自己的专业方向定为理论物理。

    1949年于敏本科毕业,考取了研究生,并在北京大学兼任助教。毕业后,他被钱三强、彭桓武调到中科院近代物理研究所任助理研究员、副研究员。这个所1950年才成立,由钱三强任所长,王淦昌和彭桓武任副所长。

    1960年底,在钱三强的组织下,以于敏等为主的一群年轻科学工作者,悄悄地开始了氢弹技术的理论探索。这次从基础研究转向氢弹研究工作,对于敏个人而言,是很大的损失。于敏生性喜欢做基础研究,当时已经很有成绩,而核武器研究不仅任务重,集体性强,而且意味着他必须放弃光明的学术前途,隐姓埋名,长年奔波。

    1967年6月17日,氢弹爆炸成功,爆炸当量达到330万吨。试验场上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参试人员个个激动万分。从原子弹试验成功到第一颗氢弹爆炸成功,中国人只用了两年零八个月的时间,创造了研制氢弹的世界纪录!

    20多年前,连于敏这个名字都是绝密,他隐姓埋名30年,直到1988年,于敏的名字才得以解禁,但由于当时的解密程度有限,许多史实还没有公开。

    很多人称呼于敏为“中国氢弹之父”。对于这样的称呼,于敏极力反对,他常常对身边工作的人说:“核武器是成千上万人的事业,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你少不了我,我缺不了你,必须精诚团结,密切合作。”

    实在追问之下,他只说过这样一句话:“在氢弹的理论设计中,我是学术领导人之一。”

    对工作心无旁骛的大科学家,对生活就有点“不上心”了,竟有迷路的时候。一次,他去驻地外,回来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路了,结果绕了很远的路,才总算回来。

    近年来,随着年龄的增长,于敏记忆力稍逊从前,当学生安慰他时,他还幽默地说:“我现在是‘硬件’老了,‘软件’不老!”

(选自2015年1月9日《法制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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