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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曾
彭胜发
①大太阳下，老曾坐一张三只脚的椅子，左手抱着个没气的篮球，右手撑着脑袋，居然就睡着了。几个小孩在他身旁用狗尾巴草戳他的耳朵、鼻子，于是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吓得小孩四散逃开……
②老曾不计较，伸个懒腰，说：时间到，上课。于是腋下倒夹一本语文课本走进教室。这节课是全县的语文公开课比赛，后边坐着一排评委和老师，他居然临阵瞌睡，居然睡得着，还居然得了个二等奖。老曾，还真有水平，尽管很多同事和家长说他“不像个老师”，但每次成绩一出，他教的科目全校最好。反复几次后，常斜眼看他的贾校长也终于赞许：“这个老曾不愧真科班出身，吊儿郎当模样学生却都很喜欢，耶嘿！”
③山里条件艰苦，所有老师的宿舍是一栋两层楼，是存在了五十多年的青瓦木屋危楼，一楼做学生宿舍，二楼是教师宿舍。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老师都把房间装扮得漂漂亮亮，唯独他，来时房间咋样，五年后还是咋样。山里雨水多，木楼漏雨，常是屋外大雨，他的房间就“几条瀑布挂前川”。他也不睬，把被子一卷，睡半边床，留半边任由雨滴打湿床。有几个女生去交作业时，好意地用脸盆水桶给他放床上接雨，结果他抓住这几个女生就一顿臭骂：“你们擅作主张，操什么空心，我是我，床是床，雨是雨，没有听到雨滴床板响我咋写诗？这次考试都给你们零分！”几个女生委屈极了，找贾校长告状，贾校长也无奈的只是笑笑。
④老曾是来支援山村教育的，十九岁师范毕业，他不顾家人反对背着个破包独自一人毅然决然来到这穷乡僻壤。
⑤山居岁月，“小曾”独创的“闻闻干洗”流传了十里八乡。有的新衣服他穿半天，鼻前一闻，味道不舒服就换一件；有的衣服穿半个月，鼻子闻闻感觉味道还好，就继续穿着，哪怕扣子不见了、裤脚裂开了、线头出来了，也不管不睬。而这些换下来的衣服一律整整齐齐认认真真地挂在校门口一根专用长绳上，直到风吹日晒雨淋反复几次，他走过，闭上眼闻闻，有太阳和雨水的味道，干了就拿回来，小曾把这美其名曰“闻闻干洗”。全村人都知道他这个干洗法，于是“小曾”升华为“老曾”。
⑥老曾有绝招，教了四年书，成绩无人能超。在“雨滴床板响”的晚上，大家常看到老曾的破房灯火熄得很晚。校刊、各级报纸书刊陆陆续续地都有“老曾”的名字，还曾获得全国一个征文比赛的二等奖，奖金是月工资的两倍，贾校长说这估计是这所中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作了。老曾常把自己发表的散文、小说、诗歌读给孩子们听，把作文课、阅读课、政治课、历史课上得风生水起，成为校园偶像。贾校长私下也说：“这个老曾也太不低调了！”
⑦一天晚上，全校都沉浸在睡眠中，突然不知谁一声大喊：“起火了！”大火蔓延了三个教师房间，也不过就是三五分钟。全校惊醒，火光冲天，哭喊一片！
⑧老曾的房间因常年漏雨湿润，物品燃烧得慢，只见他穿着个只有一颗扣子的白衬衫跑出来的，就冲去一楼大喊着：“快出来，房子要塌了！”等最后一个学生前脚跑出宿舍门，后脚一根大木头就轰然砸下，有惊无险！
⑨贾校长年纪大了，行动迟缓，等他穿好鞋子要逃出房间时，大火已封堵了房门。因条件艰苦，校长的房间和厨房挨着，木楼里还有两个煤气罐……情况危急，在木头群里啪啦燃烧爆裂的声响中，谁也不敢贸然冲进去找贾校长。这时，一道白影闪过……
⑩大家看到两个煤气罐丢出来了，接着是老校长也被推了出来。
⑪清点人数，少了一人。贾校长带着哭腔大喊：“有谁看见老曾了？老曾呢？老曾呢？呜呜呜……”贾校长老泪纵横。
⑫后来，大家在废墟中清理老曾的房间，发现了铁盒里装着本红色证书，字迹模糊，依稀可见“镰刀锤子”图案。
在小说荐读课上，大家对《老曾》这篇文章进行了品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