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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希望的田野上
花珠马上就要大学毕业了,在实习的问题上与妈妈桂兰产生了分歧。花珠在上海读的大学,桂兰希望花珠能在上海找个单位实习,将来有机会留在上海。花珠呢,却想回河南老家。
两人虽然远隔千里,有了微信便近在眼前,丝毫不耽误交流。
花珠说:“妈,上海这地方,大学生多了去了,显不着咱,还不如回去。”
桂兰心里荡漾了一下,她知道花珠的心思,担心自己一个人在家孤单。花珠四岁那年,她爸出车祸走了,是自己累死累活把她养大的,她比一般的孩子更懂得感恩和孝顺,说的话就很顺耳,像个痒痒挠,挠的尽是痒痒处。但是,当妈的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女像雄鹰一样飞出去能飞多远就飞多远,能飞多高就飞多高。想到这里,桂兰稳定了一下情绪,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傻闺女,好不容易走出去了,咋能再回来呢?”
“妈,人往高处走,其实高处不胜寒;水往低处流,其实海能纳百川。您一直没走出村,不也是过了大半辈子?”
“别跟妈贫嘴!妈吃的苦你知道?脸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雨里去……”
“妈,都是老皇历了,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就别再提了。”
其实,大前年,村里的土地都流转给了花珠的堂哥希望,希望每个月给大家颇丰的租金。这比种地还划算,家里有好几亩地,自己不用操心,一年还白落好多钱。桂兰不吭声了。
花珠说:“妈,希望哥租一千多亩地,都弄啥哩?”
桂兰说:“啥子观光农业园,说是种菜都不用土。嗐,妈也搞不明白。需要钱不?妈给你转。今年的地租,希望前天转给我了。”
花珠说:“妈,给您说过,我在大学勤工俭学,有奖学金,用不着。对了,现在不种地了,家也没啥事,您可以出去转转看看啊。”
“我天天转。天天看,还不花钱。”桂兰说着把手机的摄像头对准桌子上的地球仪,这个还是花珠上初中时她给买的。
花珠“扑哧”笑了,说:“妈,我给您说正经的。”
“妈听你的,出去旅游;但你也得听妈的,就在上海实习,不要胡思乱想。”
“好,好,好。”花珠忙不迭地答应了。
一星期后的一个晚上,花珠给桂兰视频聊天。桂兰看到花珠是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忙问:“闺女,你这是去哪儿?”“妈,我在火车上实习。”
“啊?你学的是农业,咋在火丰上实习?”
“妈,您不是让我留在上海吗?没有找到合适的单位,只好找了个在火车上实习的机会,乘务员,也不是很累……不过,白天忙,不能聊天,只能晚上啊。”
“好,好,好,妈天天晚上给你聊。”
就这样,每天晚上,花珠和桂兰都视频聊天。桂兰看到,每一次,花珠都是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这倒也好,风吹不着,雨淋不到。不过,实习结束后干啥呢?当乘务员?桂兰想从花珠的话里套出话来,可是,花珠说话每次都是断断续续的,像吝啬鬼发红包似的,一次说一点,一次比一次的信息量少。
桂兰在家闲着无事,就到希望的农业园找了个事,干保洁。上班的第一天,大约是上午十一点,桂兰正在农业园的草坪里捡拾垃圾,忽然接到花珠微信视频聊天的请求,她忙挂断了。她东张西望了一番,有了主意,跑到那个水泥站台上,两边停放的是火车——希望买的是几节报废的火车车厢,简单装修了一下,让员工以及来这里拓展训练的客人当宿舍用。桂兰抻了抻衣服,拍打了两下裤腿——其实上面也没有尘土,之后,她打开了跟花珠的视频聊天模式。
“妈,您干啥呢?”花珠还是在火车的卧铺车厢里。
“你不是说让我出去旅游吗?瞧,我在站台上。”桂兰说罢,用手机的摄像头照了照身前身后的火车。
“妈,您这是要到哪儿旅游?”
“北京,妈还没去过北京呢。”
“妈,您是不是上错站台了?”
“没有啊,就在县城的火车站,巴掌大的小站我还能上错?”
花珠忍住笑,说:“妈,您看看您身后的站牌。”
桂兰扭头一看,只见后边竖着的站牌上写着“希望站(起点)——幸福站(终点)”。她不自然地笑了,然后对着手机说:“花珠,这是希望的现代农业园,我来这里真长见识了,大棚里的豆角两米多长,吊在架子上像蛇……听希望说,他这里来了一个科班院校的实习生,之前就是人家给谋划的。”
“妈!”花珠推开“车厢”的门下来了——就是旁边停放着的火车。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脸蛋如花朵般绽放。
桂兰又惊又喜,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选自《文艺报》2023-12-13,作者:侯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