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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爷
三爷种了两亩稻田。秋收时,有外地的收割机开进村,三爷却肩扛搭斗到田间,采取原始的手工方式打谷。
三爷打谷,与众不同。他要等到太阳出来,把露水照干了,才挑着箩筐慢悠悠地来到田间,抽出镰刀,弯腰刷刷地割一气谷,见密匝匝地摆了一大片了,把镰刀往泥土上一插,捧起稻把子来到搭斗边,双手向上高高一扬,使劲甩下,随着咚的一声闷响,稻穗碰在打谷架上,谷粒脱落簌簌地掉进搭斗。
三爷将稻草紧靠在搭斗边,凑齐五把,用几根稻草捆绑,绾一个套,轻轻一拉,噗地抛出去,一个稻草人便直挺挺地站在稻田里了。
短短几天,一望无际的稻田里留下稻茬,收割机绞碎的稻草乱七八糟地躺在稻田里,烈日照,显得干燥枯黄。村民们打燃打火机,秋风中,随着噬噬的声响,稻草顷刻化为灰烬。
三爷望着被烧掉的稻草,叹了一口气。
秋收的脚步渐行渐远。五天后,三爷的稻谷终于收完了,两排稻草整整齐齐,像是列着队等他检阅。村民们更加迷惑。
哼哼,你说稻草有啥用?你说现在稻草还有啥用!
三爷不与人理论,扛了根竹竿去挑稻草。他把稻草全部挑回来后,就开始亲自码草垛。三爷用一些稻草捆铺一个圆盘,他站在中间,稻草从四面八方递上去,一层一层地铺,每个稻草都有一束被反剪转来,交叉压在三爷脚下。三爷一边铺一边踩,尽量把稻草踩得服服帖帖。
收黄豆了,村民们正愁找不到绳子捆,看见三爷的草垛,猛然想起稻草这毫不起眼的东西是捆黄豆梗的最佳材料。他们说,三爷,把你家的稻草扯几根,我们的全被收割机轧坏了。
三爷乐呵呵地点头说,没事,你们用得着,尽管扯去。有人拔了菜苗,挑到街上去卖,扯三爷的稻草捆绑。三爷挥挥手,扯吧,扯吧,自己动手。
小街上有几家开饭馆的老板闻讯赶来,要买三爷的稻草……曾经被人遗忘的稻草,居然有了诸多用处。草垛像一个年迈的老头,慢慢枯瘦下去,三爷却眯着眼笑。仿佛,他又看见去年那个比他年龄还大的老哥,站在他家门前买稻草的情景,说睡不惯床垫,木板床下面铺稻草睡觉最热乎。当他无可奈何地转身离去时,三爷记下了他那失望的眼神。
三爷天天守在门前,向很远的地方望去,他焦急地期待着那个老哥子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