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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高考语文一轮复习强化训练 专题2 文学类阅读——多文本阅读

作者UID:25019376
日期: 2024-11-23
一轮复习
高考真题
文学类文本阅读,阅读下面的文字,回答问题。

文本一:

支队政委(节选)

王愿坚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像是负了伤,正在爬一个崖头,怎么也爬不上去。忽然,老胡来了,他变得跟棵老黄松似的,又高又大,伸出小葵扇那么大的一只手,拉住了我……一睁眼,可不是,我的手正在他手里攥着呢。

见我醒了,他把我的手捏紧了,突然问我:“老黄,我求你个事成不成?”

“怎么不成!”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脸被拂晓时的月光一照,更是苍白,简直像是块白石头刻出来的。

“我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一定!”

他扭身戳了戳正在酣睡的林大富。小伙子一骨碌爬起来,愣眉愣眼地问:“政委,要出发?”

“不,有任务!”老胡说着抓起一个挎包,对我说:“咱们到那边竹林里去”。

我疑疑惑惑地背起他。来到了那片竹林边上,这时,启明星贼亮贼亮的,东方经现出鱼肚白了,老胡四下里看了看,选了一棵大毛竹,靠在上面坐下来,又问了我一向:“真的叫你干啥你干啥?”

“真的,快说吧”我被他弄得又糊涂又心焦。

“好!”他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两根绳子,“噗”的一声扔在我面前,然后两手往竹子后面一背,厉声说“把我绑起来”

“该不是叫伤口疼得他神经错乱了吧?“我想,本想不干,无奈已经有言在先了,我一面绑,一面问:“这是平啥?你疯了?”他没搭我的腔,只是一个劲叫着:“绑紧点,绑紧点!”等我们把他两手绑好,他又把那条伤腿伸开,蹬住了另一棵竹子,“把这也绑住!”我们也照办了,

看看我们都弄妥了,他咬咬牙说“来,使劲挤它!”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他的意思。我叫过小林,轻轻地打开了他伤口上的布带子,伤口,像个发得过了火的开花馒头,又红又肿,没有器械,没有麻药,硬是把脓血从伤口里挤出来,这痛苦……

“快,快下手哇”他在催我。

“我,我干不来”我痛苦地说。

“你答应过我嘛,黄兴和同志”他哀求似的说,“你总不能瞪着眼看我受罪呀,是不是?俗话说‘疮口出了脓,比不长还受用',帮我挤挤就好了。好了,那不给队上减少了个累赘?又可以多帮你干点工作,”对我说完软的,又对小林来硬的:“林大富同志,‘三大纪律’头一条就是服从命今,我命今你:挤!”

我横了横心:“干!”便让小林抱住他的腿,我两手握着伤口按下去。随着手劲,我觉得手底下他的肌肉猛地哆嗦了一下。我问:“老胡,怎么样?”

“没头系,你,你别管我!”

我继续用力挤着伤口,这会儿我真想看看他是不是吃得消,却又不敢看。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减少些痛苦,我故意把话岔开来:“老胡,你看今天敌人还会不会再跟上来?”

“说……说不上……”他低声回答。他把“上”字说成了“桑”,听得出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再追上来怎么办呢?”我又问,

“嗯……”他猛地抖了一下,那两株竹子也跟着索索地拼一阵。

“要是真来了,咱就再干他一下,好不好?”

“嗯……”他又是一阵猛抖。

一连两次问话没有回答,我心慌了,扭头向他望了望,只见他两手紧紧抠住地面,那被痛苦扭歪了的脸上,汗水顺着那来黑的眉毛和鬓角,一串串地流着。

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压下想住手的打算,火辣辣地喊了声小林:“快,快去化杯盐水来!”

蓦地,竹子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两片硬硬的小碎骨片跳到了我的手上,然后滑过指逢掉落到脚下的草丛里。我停住了手。这才觉得自己的脊背一阵发冷,原来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我俩把他的伤口用盐水洗净,包扎好了,然后解开绳子,扶他在草地上平躺下来。他紧闭着眼,像睡着了似的。我掠把野草擦着手,坐到他的身边。小林正在掰着他的手指,他手里紧握着一把潮湿的泥土,

太阳已经出来了,阳光淡淡地洒在他的险上,他无力地睁开了眼,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老黄,痛---啊!”

汗珠映着阳光,晶亮晶亮的。我觉得自己的服睛仿佛被这晶亮的反光刺得发痛,一滴咸咸的东西滚下来,流到了嘴角上。

(有删改)

文本二:

长征:前所未闻的故事(节选)

[美]哈里森·索尔数伯里

陈毅的伤口始终愈合不了,到了1935年6月,他已不能行走。游击队缺医少药,只有四种成药:八公丹、万金油、人丹和济公水。陈毅把万金油涂在伤口上,再换上新纱布。不久,伤口情况有所好转。①

夏天,陈毅还能一瘸一拐地走路,可是到了9月,伤口变得疼痛难忍,腿也肿了起来,为了去南雄开会,他不得不拄着拐棍,脚步蹒跚地翻山越岭。这时他决定彻底治疗一下他的腿伤,他叫警卫员把他伤口中的脓挤出去,警卫员看到陈毅痛得脸色发白,急忙停下手来。陈毅命令他继续挤,警卫员说他下不了手。陈毅已经痛得浑身发抖,“好吧,”他说,“用绳子把我捆起来,这样我就不会发抖了。”警卫员把陈毅的腿捆在树上又继续挤,直到把脓挤净并挤出了一片碎骨头才停下。然后,用盐水冲洗了伤口,用涂过万金油的干净布包扎好.陈毅痛得像得了舞蹈病似的浑身发抖,但不久就恢复了自制力,笑着说:“这回它不会再反攻了。”的确如此,伤口彻底愈合了,再也没有发作。②

[注]①见陈不显回忆录《赣南三年游击战争》。②材料来自1984年3月23日对胡华的采访。

(过家鼎等译,有删改)

题型训练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哑老人(节选)

萧红

孙女——小岚大概是回来了吧,门响了下。秋晨的风洁静得有些空凉,老人没有在意,他的烟管燃着,可是烟纹不再作环形了,他知道这又是风刮开了门。他面向外转,从门口看到了荒凉的街道。

他睡在地板的草帘上,满窗碎纸都在鸣叫,老人好像睡在坟墓里似的,任凭野甸上是春光也好,秋光也好,但他并不在意,抽着他的烟管。

秋凉毁灭着一切,老人的烟管转走出来的烟纹也被秋凉毁灭着。

……

这就是小岚吧,她沿着破落的街走,一边扭着她的肩头,走到门口,她想为什么门开着,——可是她进来了,没有惊疑。

老人的烟管没烟纹走出,也像老人一样的睡了。小岚站在老人的背后,沉思了一刻,好像是在打主意——唤醒祖父呢——还是让他睡着

  非常沉重的老人的鼾声停住了,他衰老的灵魂震动了一下。那是门声,门又被风刮开了,他歪起头来望一望,孙女跟着他的眼睛走过来了。

  小岚看着爷爷震颤的胡须,她美丽、凄凉的眼笑了,说:“好了些吧?右半身活动得更自由了些吗?”

  这话是用眼睛问的,并没有声音。只有她的祖父,别人不会明白或懂得这无声的话。

  老人的右臂仍是不大自由,有些痛,他开始寻望小岚的周身。小岚自愧地火热般的心跳了,她只为思索工厂要裁她的事,从街上带回来的包子被忘弃着,冰凉了。

  包子交给爷爷:“爷爷,饿了吧?”

  其实,她的心一看到包子早已惭愧着,恼恨着,可是不会意想到的,老人就拿着这冰冷的包子已经在笑了。

  这时老人的胡须荡动着,包子已经是吞掉了两个。

  也许是为着过节,小岚要到街上去倒壶开水来。他知道自家是没有水壶,老人有病,罐子也摆在窗沿,好像是休息,小岚提着罐子去倒水。

  窗纸在自然地鸣叫,老人点起他的烟管了。

  这是十分难能的事,五个包子却留下一个。小岚把水罐放在老人的身边,老人用烟管点给她。

  小岚看着白白的小小的包子,用她凄怆的眼睛,快乐地笑了,又惘然地哭了,她为这个包子伟大的爱,唤起了她内心脆弱得差不多彻底的悲哀。

  小岚的哭惊慌地停止。这时老人哑着的嗓子更哑了,头伏在枕上摇摇,或者他的眼泪没有流下来,胡须震荡着,窗纸鸣得更响了。

  “岚姐,我来找你。”

  一个女孩子,小岚工厂的同伴,进门来,她接着说:

  “你不知道工厂要裁你吗?我抢着跑来找你。”

  小岚回转头向门口作手势,怕祖父听了这话,平常她知道祖父是听不清的,可是现在她神经质了,她过于神经质了。

  老人的眼睛看着什么似的那样自揣着,他只当又是邻家姑娘来同小岚上工去。

  使老人生疑的是小岚临行时对他的摇手,为什么她今天不作手势,也不说一句话呢?老人又在自解,也许是工厂太忙。

老人的烟管是点起来的,幽闲的他望着烟纹,也望着空虚的天花板。他一天的工作只有等孙女。孙女走了,再就是他的烟管。

天快黑了,小岚该到回来的时候了。老人觉到饿,可是只得等着。

一夜在思量,第二个早晨,哑老人的烟管不间断地燃着,望望门口。听听风声,都好像他孙女回来的声音。秋风竟忍心欺骗哑老人,不把孙女带给他。

又燃着了烟管,望着天花板,他咳嗽着。这咳嗽声经过空冷的地板,就像一块铜掷到冰山上一样,响出透亮而凌寒的声来。当老人一想到孙女为了工厂忙,虽然他是怎样的饿,也就耐心地望着烟纹在等。

  窗纸也像同情老人似的,耐心地鸣着。

小岚死了,遭了女工头的毒打而死,老人却不知道他的希望已经断了路。

依旧是破落的家屋,地板有洞,窗户用麻袋或是破衣塞堵着,有阴风在屋里飘走。终年没有阳光,终年黑灰着,哑老人就在这洞中过他残老的生活。

  屋子和从前一样破落,阴沉的老人也和从前一样吸着他的烟管。可是老人他只剩烟管了,他更孤独了。

  从草帘下取出一张照片来,不敢看似的他哭了,他绝望地哭,把躯体偎作个绝望的一团。

  当窗纸不作鸣的时候,他又在抽烟。

  在他模糊中,烟火坠到草帘上,火烧到胡须时,他还没有觉察。

  他的孙女死了,他又哑,又聋,又患病,无处不是充满给火烧死的条件。就这样子,窗纸不作鸣声,老人滚着,他的胡须在烟里飞着白白的。

1933年8月27日

文本二:

还有一个,什么名字记不起了,她熬不住这种生活,用了许多工夫,在上午的十五分钟休息时间里面,偷偷地托一个在补习学校念书的外头工人写了一封给她父母的家信,邮票大概是那位同情她的女工捐助的了。一个月没有回信,她在焦灼,她在希望,也许,她的父亲会到上海来接她回去,可是,回信是捏在老板的手里了。散工回来的时候,老板和两个打杂的站在门口,横肉脸上在发火了,一把扭住她的头发,踢,打,掷,和爆发一般的听不清的嚷骂:

“死娼妓,你倒有本领,打断我的家乡路!”

“猪猡,一天三餐将你喂昏了!”

“揍死你,给大家做个榜样!”

“信谁给你写的?讲,讲!”

血和惨叫使整个工房的人都怔住了,大家都在发抖,这好像真是一个榜样。打倦了之后,再在老板娘的亭子楼里吊了一晚。这一晚,整屋子除了快要断气的呻吟一般的呼喊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屏着气,睁着眼,百千个奴隶在黑夜中叹息她们的命运。

(节选自《包身工》)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语文短简

 汪曾祺

普通而又独特的语言

鲁迅的《高老夫子》中高尔础说:“女学堂越来越不像话,我辈正经人确乎犯不着和他们酱在一起。”(手边无鲁迅集,所引或有出入)“酱”字甚妙。如果用北京话说“犯不着和他们一块掺和”,味道就差多了。沈从文的小说,写一个水手,没有钱,不能参加赌博,就“镶”在一边看别人打牌。“镶”字甚妙。如果说是“靠”在一边,“挤”在一边,就失去原来的味道。“酱”字、“镶”字,大概本是口语,绍兴人(鲁迅是绍兴人)、凤凰人(沈从文是湘西凤凰人),大概平常就是这样说的,但是在文学作品里没有人这样用过。

屠格涅夫的散文诗写伐木,有句云“大树缓慢地,庄重地倒下了”。“庄重”不仅写出了树的神态,而且引发了读者对人生的深沉、广阔的感慨。

阿城的小说里写“老鹰在天上移来移去”,这非常准确。老鹰在高空,是看不出翅膀搏动的,看不出鹰在“飞”,只是“移来移去”。同时,这写出了被流放在绝域的知青的寂寞的心情。

我曾经在一个果园劳动,每天下工,天已昏暗,总有一列火车从我们的果园的“树墙子”外面驰过,车窗的灯光映在树墙子上,我一直想写下这个印象。有一天,终于抓住了:

车窗蜜黄色的灯光连续地映在果树东边的树墙子上,一方块,一方块,川流不息地追赶着……

“追赶着”,我自以为写得很准确。这是我长期观察、思索,才捕捉到的印象。

好的语言,都不是奇里古怪的语言,不是鲁迅所说的“谁也不懂的形容词之类”,都只是平常普通的语言,只是在平常语中注入新意,写出了“人人心中所有,而笔下所无”的“未经人道语”。

平常而又独到的语言,来自于长期的观察、思索、捉摸。

读诗不可抬杠

苏东坡《惠崇小景》诗云:“春江水暖鸭先知”,这是名句,但当时就有人说:“鸭先知,鹅不能先知耶?”这是抬杠。

林和靖咏梅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是千古名句。宋代就有人问苏东坡,这两句写桃、杏亦可,为什么就一定写的是梅花?东坡笑曰:“此写桃杏诚亦可,但恐桃杏不敢当耳!”

有人对“红杏枝头春意闹”有意见,说:“杏花没有声音,‘闹’什么?”“满宫明月梨花白”,有人说:“梨花本来是白的,说它干什么?”

跟这样的人没法谈诗。但是,他可以当副部长。

想象

闻宋代画院取录画师,常出一些画题,以试画师的想象力。有些画题是很不好画的。如“踏花归去马蹄香”,“香”怎么画得出?画师都束手。有一画师很聪明,画出来了。他画了一个人骑了马,两只蝴蝶追随着马蹄飞。“深山藏古寺”,难的是一个“藏”字,藏就看不见了,看不见,又要让人知道有一座古寺在深山里藏着。许多画师的画都是在深山密林中露一角檐牙,都未被录取。有一个画师不画寺,画了一个小和尚到山下溪边挑水。和尚来挑水,则山中必有寺矣。有一幅画画昨夜宫人饮酒闲话。这是“昨夜”的事,怎么画?②这位画师画了一角宫门,一大早,一个宫女端着笸箩出来倒果壳,荔枝壳、挂圆壳、栗子壳、鸭脚(银杏)壳……这样,宫人们昨夜的豪华而闲适的生活可以想见。

老舍先生曾点题请齐白石画四幅屏条,有一条求画查慎行的一句诗“蛙声十里出山泉”,这很难画。“蛙声”,还要从十里外的山泉中出来。齐老人在画幅两侧用浓墨画了直立的石头,用淡墨画了一道曲曲弯弯的山泉,在泉水下边画了七八只摆尾游动的蝌蚪。真是亏他想得出!

艺术,必须有想象,画画是这样,写文章也是这样。

一九九二年十二月二十六日

(节选自《塔上随笔》)

文本二:

早春(习作)

 汪曾祺

彩旗

当风的彩旗。

像一片被缚住的波浪。

杏花

杏花翻着碎碎的辫子……

仿佛有人拿了一桶花瓣散在树上。

早春

(③新绿是朦胧的, 漂浮在树杪。

完全不像是叶子……)

远树绿色的呼吸

黄昏

青灰色的黄昏,

下班的时候。

暗绿的道旁的柏树,

银红的骑车女郎的帽子。

橘黄色的电车灯。

忽然路灯亮了,

(像是轻轻地拍了拍手……)

空气里扩散着早春的湿润。

火车

火车开过来了。

鲜洁,明亮,刷洗得清清爽爽,好像闻得到车厢里甘凉的空气。

这是餐车,窗纱整齐的挽着,每一个窗口放着一盆鲜花。

火车是空的。火车正在进站,去接纳去往各地的旅客。

火车开过去了,突突突突,突突突……

火车喷出来的气是灰蓝色的,蓝得那样深,简直走不过一个人去;但是,很快在它经过你面前的时候,④它映出早已是眼睛看不出来的夕阳的余光,变成极其柔和的浅红色;终于撕成一片白色的碎片,正像正常的蒸汽的颜色,翻卷着,疾速地消失在高空。于是,天色暗下来了。

【注】①《早春》(习作)是汪曾祺在《诗刊》1957年第6期上发表的一组小诗,包括四首新诗和一首散文诗。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孩子的讲演

萧红

这一个欢迎会,出席的有五六百人,站着的,坐着的,还有挤在窗台上的。这些人多半穿着灰色的制服,因为除了教授之外,其余的都是这学校的学生。而被欢迎的则是另外一批人,这小讲演者就是被欢迎之中的一个。

被欢迎的宾客,是一个战地服务团。讲演者一个接着一个,女讲演者,老讲演者,多数的是年青的讲演者。因为那些所讲的悲惨的事情都没有变样,一个说日本帝国主义,另一个也说日本帝国主义。那些过于庄严的脸孔,在一个欢迎会是不大相宜的。只有蜡烛的火苗抖擞得使人起了一点宗教感。

当那团里的几个代表讲演完毕,一阵暴风雨似的掌声,不知道是谁提议叫孩子王根也走上讲台。

王根发烧了,立刻停止了所吃的东西,血管里的血液开始不平凡地流动起来,好像全身就连耳朵都侵进了虫子,热,昏花。他对自己的讲演,平常很有把握,在别的地方也说过几次话,虽然不能够证明自己的声音太小,但是并不恐惧,就像在台上唱莲花落时一样没有恐惧。这次他也并不是恐惧,因为这地方人多,又都是会讲演的,他想他特别要说得好一点。

他没有走上讲台去,人们就使他站上他的木凳。

人们一看到他就喜欢他。他的小脸一边圆圆的红着一块,穿着短小的,好像小兵似的衣服戴着灰色的小军帽。他一站上木凳来,第一件事是把手放在帽檐前行着军人的敬礼。而后为着稳定一下自己,他还稍稍地站了一会,还向四边看看。他刚开口,人们禁止不住对他贯注的热情就笑了起来。这种热情并不怎样尊敬他,多半把他看成一个小玩物,一种蔑视的爱起浮在这整个的大厅。

“你也会讲演吗?你这孩子……你这小东西……”人们都用这种眼光看着他,并且张着嘴,好像要吃了他,他全身都热起来。

王根刚一开始,就听到周围哄哄的笑声,他把自己检点了一下:

“是不是说错啦?”他想一定是自己出了笑话。

他证明自己没有说错,于是,接着说下去,他说他家在赵城……

“我离开家的时候,我家还剩三个人,父亲、母亲和妹妹,现在赵城被敌人占了,家里还有几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跑到服务团来,父亲还到服务团来找我回家,他说母亲让我回去,母亲想我。我不回去,我说日本鬼子来把我杀了,还想不想?我就在服务团里当了勤务,我太小,打日本鬼子不分男女老幼。我当勤务,在宣传的时候我也上台唱莲花落……”

又当勤务,又唱莲花落,不但没有人笑,不知为什么反而平静下去,大厅中人们的呼吸如游丝似的轻微。蜡烛在每张桌子上抖擞着,人们之中有的咬着嘴唇,有的咬着指甲,有的把眼睛掠过人头而投视着窗外,站在后边的那一堆灰色的人,就像木刻图上所刻的一样,笨重,粗糙,又是完全一类型,他们的眼光都像反映在海面上的天空那么深沉,那么无底。窗外则站着更冷静的月亮。

一九三八年的春天,月亮行走在山西的某一座城上,它和每年的春天一样。但是今夜它在一个孩子的面前做了一个伟大的听众。

大厅里像排着什么宗教的仪式。

小讲演者虽然站在凳子上,并不比人高出多少。

“父亲让我回家,我不回家,让我回家,我……我不回家……我就在服务团里当了勤务,我就当了服务团里的勤务。”

他听到四边有猛烈的鼓掌的声音,向他潮水似的涌来,他就心慌起来,他想他的讲演还没有完,人们为什么鼓掌?或者是说错了!又想,没有错,不是还有一大段吗?不是还有日本帝国主义没有加上吗?他特别用力镇定着自己,把手插到口袋去,他的肚子好像胀了起来,向左边和右边摇了几下,小嘴好像含着糖球胀得圆圆的。

“我当了勤务……当了服务团里的勤务……我……我……”

人们接着掌声,就来了笑声,笑声又接起着掌声。王根说不下去了,他想一定是自己出了笑话,他要哭。他想马上发现出自己的弱点以便即刻纠正。但是不成,他只能在讲完之后,才能检点出来,或者是衣服的不齐整,或者是自己的呆样子,他不能理解这笑是人们对他多大的爱悦。

“讲下去呀!王根……”他本团的同志喊着他。

“日本帝国主义……日本鬼子。”他就像喝过酒的孩子,从木凳上跌落下来的一样。他的眼泪已经浸上了睫毛,他什么也看不见,他不知道他是站在什么地方,他不知道他自己是在做什么。他觉得就像玩着的时候从高处跌落下来一样的瘫软,他觉得自己的手肥大到可怕而举不动的程度,当他用手背揩抹着滚热的眼泪的时候。

人们的笑声更不可制止了。看见他哭了。

王根想:这讲演是失败了,完了,光荣在他完全变成了懊悔,而且是自己破坏了自己的光荣。他没有勇气再作第三次的修正,他要从木凳坐下来。他刚一开始弯曲他的膝盖,就听到人们向他呼喊:

“……讲得好,别哭啊……再讲再讲……没有完,没有完……”

其余的别的安慰他的话,他就听不见了,他觉得这都是嘲笑,于是更感到自己的耻辱,更感到不可逃避,他几乎哭出声来,他便跌到不知道是什么人的怀里大哭起来。

这欢迎会开过了,就被人们忘记了,若不去想,就像没有这么回事存在过。

可是在王根,一个礼拜之内,他常常从夜梦里边坐起来,但永远梦到他讲演,并且每次讲到他当勤务的地方,就讲不下去了,于是他怕,他想逃走,可是总逃走不了,于是他叫喊着醒来了。那害怕的情绪,把他在小床上缩做了一个团子,就仿佛在家里的时候为着夜梦所恐惧缩在母亲的身边一样。

“妈妈……”这是他往日自己做孩子时候的呼喊。

现在王根一点声音也没有就又睡了,虽然他才九岁,因为他做了服务团的勤务,他就把自己也变作大人。

一九三八年十月(有删改)

文本二:

萧红对抗战文学的思考和探索,表明即使创作的主题都统一于时代要求之下,文学依然需要尊重现实、尊重创作个性。萧红反对当时“只有到前线去才能写出好作品,留在后方就与生活隔离”的看法,认为“我们并没有和生活隔离,比如躲警报,这也是战时生活,不过我们抓不到罢了,即使我们上前线……如果抓不住,也就写不出来。”

(摘编自余娜《从<孩子的讲演>看萧红的抗战文学》,有删改)

文学类文本阅读;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面小题。

文本一

掉落林间的美好

迟子建

①在故乡的夜晚,一本书,一杯自制的五味子果汁,就会给我带来踏实的睡眠。可是到了月圆的日子,情况就大不一样。穿窗而过的月光,会拿出主子的做派,进了屋后,招呼也不打,仰面躺在我身旁空下来的那个位置。它躺得并不安分,跳动着、闪烁着,一会儿伸出手抚抚我的睫毛,将几缕月光送入我的眼底,一会儿又揉揉我的鼻子,将月华的芳菲再送进来。被月光这样撩拨着,我只能睡睡醒醒了。

②月光和月光是不一样的。春天的月光,似乎也带着股绿意,有一种说不出的嫩;夏日的月光呢,饱满、丰腴,好像你抓上一把,它就能在指尖凝结成膏脂;秋天的月光,一派洗尽铅华的气质,安详恬淡,如古琴的琴音,悠远、清寂;冬天的月光,虽然薄而白,但它落到雪地后,新鲜明媚得像刚印刷出来的年画。所以冬日赏月,要立在窗前,看着月光停泊在雪地后焕发出的奇异光芒,你会想,原来雪和月光,是这世上最好的神仙眷侣啊!

③相比较,冬春之交的月光,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人之处了。雪将化未化,草将出未出,此时的月光,也给人犹豫之惑,瑟瑟缩缩的。

④大约凌晨三点来钟的样子吧,我被渴醒了。室内似明非明,我起身取水杯的时候,发现杯壁上晃动着迎春枝条般的鹅黄光影。心想月光大概太喜欢玻璃杯了,在它身上作起了画。

⑤喝过那杯被月光点化过的水,无比畅快。回床的一瞬,我有意无意地望了一下窗外,立时被眼前的情景震撼了:天呐,月亮怎么掉到树丛中了?我见过的明月,不是东升时蓬勃跳跃在山顶上的,就是夜半时高高吊在中天的,我还从没见过栖息在林中的月亮。那晚的月亮也许因为走了一夜,被磨蚀得不那么明亮了,看上去毛茸茸的,更像一盏挂在树梢的灯,那些还未发芽的树,原本一派萧瑟之气,可是掖在林间的月亮,把它们映照得流光溢彩,好像树木一夜之间回春了。

⑥看过了这样的月亮,又怎能不被美给惊着呢!只要睁开眼,朦胧中会望一眼窗外——啊,月亮还在林间,只不过更低了些,再睡,再醒来,再望,也不知循环往复了多少次,月亮终于沉在林地上,由灯的形态,变幻成篝火了。

⑦第二天彻底醒过来时,天已大亮。窗外的山,哪还有满月时的盛景?消尽了白雪而又没有返青的树,看上去是那么的单调。

⑧虽然寻不见月亮的踪迹,但我知道它因为昨夜那一场热烈的燃烧,留下了缺口,不知去哪儿疗伤去了。因为它燃烧得太忘我了,动了元气,所以不管怎么调理,此后的半个月,它将一点点地亏下去。待它枯槁成弯弯的月牙儿,才会真正复苏,把亏的地方,再一点点地盈满。它圆满后,不会因为一次次地亏过,就不燃烧了,因为月亮懂得,没有燃烧,就不会有灰烬,而灰烬,是生命必不可少的养料。

⑨我怎么能想到,在印象中最不好的赏月时节,却看见了上天把月亮抛在凡尘的情景呢!假使我彻头彻尾醒着,这样的风景即使入了眼,也不会慑人心魄。正因为我所看到的一切在黎明与黑夜之间,在半梦半醒之间,那个月亮,才美得夺目。

文本二

记承天寺夜游

宋·苏轼

元丰六年十月十二日夜,解衣欲睡,月色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逐至承天寺寻张怀民。怀民亦未寝,相与步于中庭。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下列各题。

文本一:

迷路

刘国芳

 有一天,我一个人去爷爷家,爷爷住在一个叫夏村的地方,以前我去过,跟大人去的,爷爷家不是太远,我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走了那么十几二十几分钟,就到了。但这天,我一个人走了好久好久,也没到那个叫夏村的地方。

 到后来,我迷路了,眼前的路一点也不熟,不知道走到哪儿了,记得以前我跟在大人后面,大人总让我快走,说不跟上会迷路。没想到今天真的迷路了,我吓坏了,坐在路边鸣鸣地哭起来。

 这时三个老人走过来,问我:“你坐在这里哭什么?”我说:“我迷路了。”

 他们说:“你要去哪里?”我说:“我要去爷爷家,夏村。”

 三个老人笑了:“我们也去夏村,你跟我们走吧。”我不哭了,站起来跟着他们走。

 三个老人年纪都很大,走得很慢。走了大概半个小时,还没到。我问他们:“爷爷,怎么还没到呢?”他们说:“快到了。”我不问了,跟着他们。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忽然发现只有两个老人了,有一个不见了。我问两个老人说:“还有一个爷爷呢?”一个老人回答我说:“走了。”

 我说:“走了,去哪儿了?”一个老人说:“去另一个世界了。”

 我知道另一个世界是什么意思,很惊讶:“好好的,那爷爷怎么就走了?”另一个老人说:“年纪这么大,随时都有可能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不问了,跟着他们。

 又走了很久,还没到,倒是又少了一个老人。我看着他问:“那个爷爷,是不是也走了?”老人点点头说:“是。”

 我说:“年纪大了,随时都有可能不在这个世上了?”老人又点头说:“是。”我不再做声,跟着又走了好久好久,还没到,倒是一不留神,那老人也不在跟前了。我有些害怕,到处看着,还喊:“爷爷,爷爷,你在哪?”没人回答我。

 我应该想到,这个老人也走了。

 剩下我一个人了,我记得我要去爷爷家,他住在一个叫夏村的地方。但现在,几个认识路的老人都不在了,没人带我去了,我又迷路了。但这回我没哭,我继续往前走,左顾右盼。

 正张望时,一个孩子看见我,走过来对我说:“爷爷,你要去哪儿呀?”我说:“你喊谁爷爷?”孩子说:“喊你呀!”

 我吓坏了,我不是要去找我爷爷的吗?怎么我也变成爷爷了?

(有删改)

文本二:

迷路

刘国芳

 领导小时候住在乡下的一幢老屋里,这幢老屋五幢直进,有八、九十间房子。老屋左右相连,也是这种五幢直进的大屋子,互相之间有耳门相通。有生人走进来,半天出不去。

 领导小时候当然还不是领导,他只是个孩子,老屋里的人喊他小勇,小勇有一天和几个孩子在老屋里捉速藏,这间屋子蹿到那间屋子。忽然,小勇看见一个小女孩蹲在一个耳门里哭,小勇便过去问她说:“你在这里哭什么呀?”

 小女孩说:“我迷路了,怎么也出不去。”

 小勇就笑了,小勇说:“这还哭呀,我带你出去。”

 说者,小勇就带着小女孩穿过几个耳门,出去了。

 还有一次,一个大人也速路了。这大人见了小勇,问:“我怎么走来走去,就是出不去呢?”

 小勇又笑,小勇说:“大人也会迷路呀,我带你出去。”

 也是穿过几个耳门,小勇把那个大人带了出去。

 小勇大了后,就离开了老屋。再后来,小勇就当领导了。

 当了领导后,再没人喊他小勇了,都喊他领导。

 领导现在又到老屋来了,不是衣锦还乡,是仓皇逃来的。几个亲信都出事了,领导知道自己晚要出事,生出逃走的想法来。老屋安全,领导于是关了手机,逃到这儿来了。

 但进了老屋,领导发现老屋已今非昔比了。以前单是一幢老屋里,便住了几十户人家,老屋里到处人声鼎沸,热热闹闹。但现在,老屋衰败了,到处是倒篱烂壁。领导在老屋里走了好久,也没看到一个人。

 后来,领导就看见了一个孩子。

 孩子说:“叔叔,你是不是迷路了呀?”

 领导说:“我没迷路,我怎么会迷路呢?”

 孩子说:“迷路了也不要紧,一个人总有迷路的时候。以前有一个小女孩,迷路了,我带他出去了。还有一个大人也迷路了,也是我带他出去的。叔叔迷路了,我同样可以带你出去。”

 领导看着孩子说:“你这孩子真有意思,你是住在这里吗?”

 孩子说:“是。”

 领导又说:“你叫什么?”

 孩子说:“小勇。”

 领导有些诧异,领导说:“你叫小勇?”

 领导说着时,仍走着。孩子见了,说:“我看叔叔真是迷路了,你跟着我,让我带你出去。”领导这回竟听从了孩子,跟着他走出了老屋。

 没人知道领导的这次潜逃,悄无声息地,领导回去了。

 几天后,领导又一次来到了老屋。他想再看一看那个叫小勇的孩子,然后去自首。

 领导找了好久,穿过一个又一个耳门,也没见到那个小勇。

 领导出来时,看见一个老妪在门外晒太阳,便问她说:“请问婆婆,老屋里住了个叫小勇的孩子吗?”

 老妪摇头:“这老屋有二十年没住人了。”

 领导就怏怏而去,但后面,老妪忽然又告诉他说:“二十多年前,老屋倒有个孩子叫小勇,听说已当了大官了,你是不是找他呀?”

 领导回头看了看老妪,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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