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朱赫来加快了脚步。他很想对保尔说几句话,但是忍住了,只是挥了挥手,像打招呼似的。
保尔怕引起黄胡子匪兵的疑心,赶紧背过身,让朱赫来走过去,好像他对这两个人毫不在意似的。
正在这时,他的脑子里突然又钻出一个令人不安的想法:“要是我这一枪打偏了,子弹说不定会打中朱赫来……”
那个佩特留拉匪兵已经走到他身旁了,事到临头,难道还能多想吗?
接下来发生的事是这样:当黄胡子押送兵走到保尔跟前的时候,保尔猛然向他扑去,抓住他的步枪,狠命向下压。
刺刀啪嗒一声碰在石头路面上。
佩特留拉匪兵没有想到会有人袭击,愣了一下。他立刻尽全力往回夺枪。保尔把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枪上,死也不松手。突然一声枪响,子弹打在石头上,蹦起来,落到路旁的壕沟里去了。
朱赫来听到枪声,往旁边一闪,回过头来,看见押送兵正狂怒地从保尔手里往回夺枪。那家伙转着枪身,扭绞着少年的双手。但是保尔还是紧紧抓住不放。押送兵简直气疯了,猛一使劲,把保尔摔倒在地。就是这样,枪还是没有夺走。保尔摔倒的时候,就势把那个押送兵也拖倒了。在这样的关头,简直没有什么力量能叫保尔撒开手里的武器。
朱赫来两个箭步,蹿到他们跟前,他抡起拳头,朝押送兵的头上打去。紧接着,那个家伙的脸上又挨了两下铅一样沉重的打击。他松手放开躺在地上的保尔,像一只装满粮食的口袋,滚进了壕沟。还是那双强有力的手,把保尔从地上扶了起来。
【B】
青春终于胜利了。保尔没有死于伤寒。这是他第四次死里逃生。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之后,苍白消瘦的保尔已能够勉强用两条摇摇晃晃的腿站起来,摸着墙壁,在房间里走动了。他的母亲搀着他走到窗口,他向街上望了很久。雪在融化,积成了小水洼,在早春的阳光下闪亮。外面已经是初次解冻的温暖天气了。
但是他一想到,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回到那个大城市去,再度和他的朋友们,同志们,所有那些亲爱的人们在一起,他又高兴了。这大城市以及它沸腾的生活,活跃的气氛,加上那川流不息的人群,电车的轰隆声和汽车的喇叭声,都吸引着他。而最最吸引他的,却是那些巨大的石头厂房、煤烟熏黑的车间、机器,以及滑轮的柔和的沙沙声。他的心已经飞到巨大的飞轮疯狂旋转、空气中散播着机油气味的地方,飞到那早已成为他不能分离的整个生活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