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门起源于欧洲社会的学科,人类学的诞生已有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传入中国也已经超过百年。
纵观人类学的发展史,可以发现,人类学自其发轫阶段便打上了浓浓的海外印记,从一开始人类学者便将其目光投向了远方,在异域之中寻找自己的研究对象,在与他者的对话之中建立自己的研究领域,远方、异域、他者已然成为人类学研究的代名词。
追溯到人类学刚创立之初,人类学的鼻祖泰勒通过海外探险家、传教士、船员等人的日记、传记、游记等开展人类学研究,力图探讨人类的进化过程,解释人类的文化现象,去解答西方社会对“他者”异文化的疑惑。将民族志奠定为科学的研究方法,使得人类学真正成为一门科学的马林诺斯基,便是受到殖民地官员邀请前往海外做田野调查,并完成了人类学的经典著作——《西太平洋的航海者》。“到海外去”成为欧洲人类学初学者的成年礼,作为人类学家的必修课,欧洲人类学的海外研究并不新鲜,它是作为学科发展与人才培养的基石。
美国人类学与欧洲人类学有所不同。一开始,美国人类学家主要是研究本土的印第安人,因而建立起体质、语言、考古、文化四大分支体系的人类学学科。美国随着经济的强大并取代大英帝国成为世界头号强国,人类学家开始走向海外研究。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海外研究到达高潮。至今,海外研究仍然是美国人类学的主流。
走向海外是中国人类学独有的一个概念,因为西方国家的人类学研究对象本身就是异文化,他们的研究本身就是海外研究,因此他们不必强调海外这一层含义。而中国的人类学,自从国外引进后,便一直致力于本土化的研究。进入21世纪后,中国人类学的研究成果受到了国际上的广泛认可与尊重,也在国际人类学界占有了一定的地位,加上中国经过四十年改革开放后,对外战略也逐渐转变,从“引进来”到“走出去”,全球社会文化的研究也摆上重要的地位,因此海外民族志研究便基于这种历史传统与顺应这种发展趋势快速发展起来。中国的人类学海外研究,与西方人类学的海外研究传统也不尽相同。西方人类学的海外研究传统,与西方海外殖民密切相关,在某种程度上,就是服务于西方的殖民统治。而中国近些年所倡导的海外研究,则是顺应中国积极融入世界发展体系,与全球各国实现共同发展、共同繁荣的发展趋势,其目的是为各国互相理解、和谐相处奠定文化基础,是关系人类命运共同体的人类学研究。中国的海外民族志研究,同时也是中国人类学突破自身社会与民族文化的界限走到全球社会中反观自身的有效形式,是面对全球文化转型的文化自觉表现。
(摘编自周大鸣、龚霓《海外研究:中国人类学发展新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