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的“体”与“用”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是一种“读书”的动物。以往,“读书人”的称谓专属于少数人;如今,在“全民阅读”的时代,读书已成为大众普遍拥有的权利。伴随人类文明的发展,尤其是知识生产的积累,读书越来越成为现代人的一种生活方式。然而,为什么读书?读什么书?怎样读书?读书有用抑或是无用?这些围绕“读书”而产生的问题似乎都悬而未决。
关于读书,可以从“体”与“用”这两个方面来理解。大致上说,“体”指的是事物的本性、本根、本体,而“用”则是指“体”外化而生成的功用功能。
从“用”的层面看,开卷有益,学以致用。这里的“有益”和“致用”都意在表明读书确实包含着实用的功利诉求。从这个角度考量,读书利国利民、利人利己。通过读书,人们可以获得生存技能以创造财富改善生活;通过读书,人们可以到达更高的社会阶位而改变命运。
然而,对实用功利的追求只是读书的一个方面,过分地强调读书的实用功能,往往会遮蔽读书的根本要义。“富家不用买良田,书中自有千钟粟。”“男儿欲遂平生志,五经勤向窗前读。”这种劝学篇,主要用读书的好处和用处来激励人们学习,会养育狭隘的读书观念。
从“体”的层面看读书,也就是探究读书这件事情的根本意义是什么。当我们说“人是一种读书的动物”时,就意味着读书是一种专属于人的活动,读书与做人几乎就是同一件事情。读书的根本要义是“人性养成”,“人文化成”。从这种意义出发来理解读书才可能达到读书的至境。
一般来说,受功利之“用”驱使的读书可归为“要读书”一类,而怀有“体”之情怀的读书则可称之为“好读书”。“要读书”乃是“五经勤向窗前读”,与之相反,“好读书”偏偏是“闲来无事好读书”。以前读陶渊明的《五柳先生传》,里面说到“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常常觉得不着边际。因为既然是读书,便应该正襟危坐,皓首穷经,衡量得失,怎么能“不求甚解”呢?读书而不好好学习,兴之所至,随性自然,算是什么好学上进?后来,渐有所悟,是因为明白了孔子的感叹:十年有五而志于学,五十而知天命。这是孔子对于知识与人生宿命的感叹,“知天命”后也就熄灭了“志于学”的功利之心,最终达到“从心所欲”、领悟人生的境界了。
归根到底,“要读书”致力于实用知识,“好读书”致力于人生体悟。后者往往可以不执着于书本身,前者却陷于斤斤计较。带着患得患失的心去读书,有时候就会执着于一念而忘记了风来水面与月到中天。
雅文深境,幽思明悟,在一方局促的生命空间里,俯仰于天地大化之间,不正是读书的根本意义之所在吗?
(文/杨平,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