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我们的格局是好像把一块石头丢在水面上所发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纹。每个人都是他社会影响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被圈子的波纹所推及的就发生联系。我们社会中最重要的亲属关系就是这种丢石头形成同心圆波纹的性质。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么一个以亲属关系布出去的网,但是没有一个网所罩住的人是相同的。在我们乡土社会里,不但亲属关系如此,地缘关系也是如此。以“己”为中心,像石子一般投入水中,和别人所联系成的社会关系,不像团体中的分子一般大家立在一个平面上的,而是像水的波纹一般,一圈圈推出去,愈推愈远,也愈推愈薄。在差序格局这种社会结构形态中,社会关系是逐渐从一个一个人推出去的,是私人联系的增加,社会范围是一根根私人联系所构成的网络,因之,我们传统社会里所有的社会道德也只在私人联系中发生意义。
(选自费孝通《乡土中国·差序格局》)
材料二:
立传的通例,开首大抵该是“某,字某,某地人也”,而我并不知道阿Q姓什么。有一回,他似乎是姓赵,但第二日便模糊了。那是赵太爷的儿子进了秀才的时候,锣声镗镗的报到村里来,阿Q正喝了两碗黄酒,便手舞足蹈的说,这于他也很光采,因为他和赵太爷原来是本家,细细的排起来他还比秀才长三辈呢。其时几个旁听人倒也肃然的有些起敬了。那知道第二天,地保便叫阿Q到赵太爷家里去;太爷一见,满脸溅朱,喝道:
“阿Q,你这浑小子!你说我是你的本家么?”
阿Q不开口。
赵太爷愈看愈生气了,抢进几步说:“你敢胡说!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本家?你姓赵么?”
阿Q不开口,想往后退了;赵太爷跳过去,给了他一个嘴巴。“你怎么会姓赵!——你那里配姓赵!”
阿Q并没有抗辩他确凿姓赵,只用手摸着左颊,和地保退出去了;外面又被地保训斥了一番,谢了地保二百文酒钱。知道的人都说阿Q太荒唐,自己去招打;他大约未必姓赵,即使真姓赵,有赵太爷在这里,也不该如此胡说的。此后便再没有人提起他的氏族来,所以我终于不知道阿Q究竟什么姓。
(选自鲁迅《呐喊·阿Q正传》)
材料三:
家庭是政治生活伦理与行为的训练场。家庭仪式通过共同参与,以及对特定人群的容括和排除而强化父系继嗣原则。依照理学的训诫,全部家庭生活和活动都应围绕着祠堂来进行。朱熹迈出了极端的一步:将宗族祭祖仪式的权力扩展到整个血亲群体。随着宗族的扩张,对正确的居家仪式的考虑也扩展开来,无论在社会意义上还是在地理意义上。普通家庭通过设立自己的家祠认可这一社会秩序,以赢得尊重感、祖先的庇护以及宗族的成员身份等。在晚期帝制期间,以祭坛为中心的日常仪式将越来越多的普通人,甚至包括许多并无识字之人的家庭,绑缚到一个秩序井然的社会空间当中。
(选自[英]白馥兰《技术、性别、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