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生乎吾前,其闻道也固先乎吾,吾从而师之;生乎吾后,其闻道也亦先乎吾,吾从而师之。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是故无贵无贱,无长无少,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
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欲人之无惑也难矣!古之圣人,其出人也远矣,犹且从师而问焉;今之众人,其下圣人也亦远矣,而耻学于师。是故圣益圣,愚益愚。圣人之所以为圣,愚人之所以为愚,其皆出于此乎?爱其子,择师而教之;于其身也,则耻师焉,惑矣。彼童子之师,授之书而习其句读者, 非吾所谓传其道解其惑者也。句读之不知,惑之不解,或师焉,或不焉,小学而大遗,吾未见其明也。巫医乐师百工之人,不耻相师。士大夫之族,曰师曰弟子云者,则群聚而笑之。问之,则曰:“彼与彼年相若也,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呜呼!师道之不复可知矣。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
(选自[唐]韩愈《师说》)
(二)
汉魏以来,神仙术士之学浮屠老子之书递易纵横莫知所尚盖数百年于兹矣。唐承其弊,是以一时士大夫之流,鲜不自鸣得意,竞耻相师,文公以一布衣周旋其间,而欲挽八代之颓风,洗一时之旧染,自非传道、授业、解惑三大端矣,不足以正流品而广善类。然持之过激,与言不得其人,则其道不传,而其业难受;其业难受,而其惑愈不解矣。今者李氏子蟠,不拘世俗,非所谓出类拔萃而知所向往者乎?文公作说以贻,因以嘉来学而奖后进。
(选自[清]李扶九《古文笔法百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