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邓锡斌:蒋老师,您好!感谢您忙中抽暇接受我的采访。郑焕钊在《文化观照与现实关怀——蒋述卓文艺思想述评》一文中,引用了您“在西方作家的笔下,城市往往成为遭诅咒的对象,是反诗意的,但城市发展至现在,由于有科学技术与文化的支持,城市的经营日趋人性化、诗意化,城市也可以建设成为人诗意栖居之地”的这一观点,认为从城市文学到城市诗学的拓展凸显了您对当代城市的独特理解和现实关怀。那么您是如何将现实关怀融入到您的城市诗学研究中的呢?
蒋述卓:按照现代化城市的标准来看,一个城市应该是能让人感到舒适,感到有诗意化的一个城市。就像海德格尔说的,人能够诗意地居住在大地上,包括居住在城市里。如果说我们的诗意只能居住在农村的话,那我们的诗意将来就没了。所以从现实关怀角度来说,城市的设计要越来越人性化,越来越适合于人居住,这样的城市化才是合理的。正是基于这一思考,我提出了城市诗学的问题。
邓锡斌:那么在您看来,诗意的城市应该如何营造?文化艺术在提升城市诗意品格上发挥了什么作用?
蒋述卓:创造人适合居住的城市,就是要创造富有诗意的城市。城市的建筑设计除了要考虑实用性,还要兼顾审美性,就如过街天桥都应该设计得富于审美化而能让人心生愉悦。还有就是精神享受,包括能否看到音乐会、体育比赛等。一个大城市没有精神享受的时候,就会显得死气沉沉。个性的发展和市民素质的提高,也是诗意栖居的重要条件。个性发展与素质相关,如果个性发展受到压抑,素质会受影响。市民素质提高,他们的个性发展相对会自由宽松。你到一个城市,觉得那里市民的素质低就感觉不愉快,就觉得它没有诗意。
从总体上,我认为提升城市诗意需要做好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要重视艺术生产在都市人审美意识的培养过程中起的重要作用,另一方面则要在城市文化建设中体现审美原则。
(摘编自《社会转型时期的城市、文化与文学——蒋述 卓教授访谈录》)
材料二:
在今天日新月异的城市更新中,如何注入“诗意栖居”的哲学思维,为推进“美好生活”建设,为推进“人的全面发展”提供优裕的社会和文化条件,创造和实现城市文明形态的新超越,并形成更为自觉的意识,是城市治理和城市文明发展面临的客观命题。
怎样的城市文明才是未来更合理的形态?
20世纪存在主义哲学家海德格尔关于“诗意栖居”的理念,提供了一种视角。他认为在哲学贫困、技术理性至上的时代,技术统治取代了昔日约定俗成的一切,正“无所顾忌”地风行于全球。今天所谓“诗意”,“顶多是从事某种文艺性的活动,或是书面文艺,或是音视文艺”,这不是真正的“诗意栖居”,“诗意栖居”是根据栖居之本质来思人之生存,改变“个人成为单纯的数码”的普遍状态。
对于工业文明、技术理性下人的“单向度”生存状态,各路思想家们多有论及,对“把一切存在者带入一种计算行为”“把生命的本质交付给技术制造去处理”等现象表现了诸多思考和忧虑。对于人的生存本质“异化”这种状态,马克思很早作过深刻揭示,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指出,人们“在自己的劳动中不是肯定自己,而是否定自己,不是感到幸福,而是感到不幸,不是自由地发挥自己的体力和智力,而是使自己的肉体受折磨、精神遭摧残”。
海德格尔认为人们只有体验到了“非诗意栖居”以及“何以非诗意栖居”,才能期待“诗意地栖居”这种转折的出现。因此要根据“栖居的本质”来反思人的生存方式;同时要把“诗的本质”注入生存过程,这两个方面构成了“诗意栖居”的基本要求。在陶渊明的“结庐在人境”中,在梭罗的瓦尔登湖里,我们都隐约见到了这种追寻。达尔文在论述科学的价值时也谈到:“人不能因为长期埋头科学,而失去对生活对美对诗意的感受能力。”
正是在这一点上,“诗意栖居”的理念给城市治理和城市文明发展,提供了思考和可以开掘拓展的新场域。
(摘编自秦德君《城市文明发展与“诗意栖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