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博涉文史,尤工隶书,父友欧阳询甚重之。太宗尝谓侍中魏征曰:“虞世南死后,无人可以论书。”征曰:“褚遂良下笔遒劲,甚得王逸少体。”太宗尝出御府金帛购求王羲之书迹,天下争赍古书诣阙以献 , 当时莫能辩其真伪,遂良备论所出,一无舛误。
贞观十五年,迁谏议大夫,兼知起居事。太宗尝问:“卿知起居,记录何事,大抵人君得观之否?”遂良对曰:“今之起居古左右史书人君言事且记善恶以为鉴诫庶几人主不为非法不闻帝王躬自观史。”太宗曰:“朕有不善,卿必记之耶?”遂良曰:“守道不如守官,臣职当载笔,君举必记。”黄门侍郎刘洎曰:“设令遂良不记,天下亦记之矣。”太宗以为然。
遂良前后谏奏及陈便宜书数十上,多见采纳。二十三年,太宗寝疾,召遂良及长孙无忌入卧内,谓之曰:“卿等忠烈,简在朕心。昔汉武寄霍光,刘备托诸葛,朕之后事,一以委卿。”
永徽六年,高宗将废皇后王氏,立昭仪武氏为皇后,召太尉长孙无忌、司空李勣及遂良以筹其事。遂良曰:“皇后出自名家,先朝所娶,伏事先帝,无愆妇德。先帝不豫, 执陛下手以语臣曰:‘我好儿好妇,今将付卿。’陛下亲承德音,言犹在耳。皇后自此未闻有愆,恐不可废。臣今不敢曲从,上违先帝之命,特愿再三思审。愚臣上忤圣颜,罪合万死,但愿不负先朝厚恩,何顾性命!”遂良致笏于殿陛,曰:“还陛下此笏。”乃解巾叩头流血。帝大怒,令引出。长孙无忌曰:“遂良受先朝顾命,有罪不加刑。”翌日,帝谓李勣曰:“册立武昭仪之事,遂良固执不从。遂良既是受顾命大臣,事若不可,当且止也。”勣对曰:“此乃陛下家事,不合问外人。”帝乃立昭仪为皇后,左迁遂良潭州都督。显庆二年,转桂州都督。未几,又贬为爱州刺史。明年,卒官,年六十三。
(选自《旧唐书·褚遂良传》,有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