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石守信、王审琦等皆帝故人,有功,典禁卫兵。赵普数以为言;帝曰:“彼等必不吾叛,卿何忧之深邪?”普曰:“臣亦不忧其叛也。然熟观数人者皆非统御才恐不能制伏其下则军伍间万一有作孽者彼临时亦不能自由尔。”帝悟。一日,召普从容论天下之事,因喟然叹息曰:“自唐季以来数十年间,八姓十二君僭窃相踵,兵革不息,生民涂炭。吾欲息天下之兵,建久长之计,其道如何?”普对曰:“陛下之及此言,天地神人之福也。节镇太重,唯稍夺其权,则天下自安矣。”帝曰:“卿勿复言,吾已喻矣。”顷之,帝因晚朝,与石守信等饮,酒酣,屏左右谓曰:“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朕终夕未敢安枕卧也。”守信等请其故,帝曰:“是不难知,此位谁不欲为!”守信等顿首曰:“陛下何为出此言?今天命已定,谁复有异心!”帝曰:“卿等固不然,其如麾下欲富贵何?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汝虽欲不为,其可得乎!”守信等泣谢曰:“臣等愚不及此,惟陛下哀矜,指示可生之途。”帝曰:“卿等何不释去兵权,出守大藩,择便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远不可动之业。朕且与卿等约为婚姻,君臣之间,两无猜疑,上下相安,不亦善乎?”守信等皆谢曰:“陛下念臣等至此,所谓生死而肉骨也。”明日,皆称疾,乞罢典兵,帝从之。久之,王彦超及诸藩镇入朝,帝宴于后苑,酒酣,从容谓之曰:“卿等皆国家宿旧,久临剧镇,王事鞅掌,非朕所以优贤之意。”彦超谕意,即前奏曰:“臣本无勋劳,久冒荣宠,今已衰朽。乞骸骨,归丘园, 臣之愿也。”帝从之。
(节选自《宋史纪事本末·收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