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社会在迅速发展和变化,乡土文学的理论和创作也需要作出必要的调整。只有如此,它才能获得更大的发展空间,进行新的超越。
首先,加强对乡村的平等和关爱意识。长期以来,乡村社会都是中国社会的底层,遭受着社会最多的压力和苦难。作家要真正深入地表现乡村,丰富乡土文学的魅力,需要深入乡村社会,以平等和关爱的姿态看待和认识乡村。当然,平等和关爱并不排斥批判,只是这些批判应该建立在对它充分尊重和理解的前提之上。尤其是在当前,中国农村面临大的变化和转换契机,如果不能真正深入乡村,不能以关爱姿态进入乡村的深层世界,不可能把握到这些变化的脉搏,也辨析不清楚乡村未来的发展态势。
其次,强化“本土”内涵和家园意识。乡土文学包括“乡”和“土”两方面内涵,它们之间虽然有密切关联,却也有分别的侧重。其中,“乡”更联系着乡村生活方式,“土”更侧重于本土文化意识。也就是说,乡土文学的内在精神应该牵连着民族文化记忆,有深切的本土文化关注。在今天,当然不宜完全淡化“乡”的意识,但却需要特别强调强化“土”的色彩。因为到工业化时代,城市和乡村的生活方式差异性会越来越小,但在相同的生活方式背后蕴涵着的是各具特色的民族文化精神。所以,只有强化民族本土意识,才能深化乡土文学的进一步发展。家园意识与本土意识有直接关联,因为乡村的意义不局限于农业文明生活方式,作家们对乡土社会的变异也不应该是简单的怀旧和叹惋,而是需要寄寓对人类、对人性的关怀和思考。这也是当前乡土文学的精神发展空间所在。
第三,强化乡土文学的美学特质。美学特质是乡土文学独立存在的基础,也是它能够赢得独特文学史地位和受到大众特别喜爱的重要原因。离开了这一点,乡土文学的存在价值会受到决定性的影响。其实,工业化的背景并不应该影响乡土文学的美学特点,虽然乡土社会的范围在逐渐缩小,农业文明方式会离我们越来越远,但其美的意义并不因此而失去。乡土的美,其实质是自然的美、风俗的美、人性的美,这些都是超时空、超地域性的,它是人类审美不可缺少的部分,不可能随生活方式改变而消灭。
(摘编自贺仲明《中国乡土文学的精神发展空间》)
材料二:乡村题材创作是中国现当代文学的重要类型。不同历史情境下的乡村书写,呼应社会与时代的变迁与召唤,形成独具中国美学追求的文学传统。乡村振兴战略的提出并实施,使乡村题材创作迎来新的发展契机,敦促作家对乡村进行再认识以及美学再创造。
新时代的乡村题材创作不仅要面对当下乡村生产生活方式、文化审美样态与情感精神状况的多样性,更需要认识到,伴随改革开放进一步深化和城镇化进程,乡村所发生的新变化。乡村是一个包含农、林、牧、副、渔多种生产经营活动的广义概念。一段时间以来,我们的乡村题材创作更多聚焦于狭义的“农村”,也即以种植耕作为主的农业,对草原游牧、山林渔猎、海洋渔业以及其他类型的乡土生计与活动观照较少。今天的乡村开始实现规模化生产、机械化操作甚至智慧管理,“互联网+”农业、绿色与休闲农业也在如火如荼地开展。农业与第二、第三产业,乡村与城市的经济文化联系越来越紧密。尽管区域性发展差异依然存在,但既有的城乡二元格局正在逐步被打破,新的乡村召唤新的书写。
城乡互动与一体化进程使乡村现实更加生机勃勃,扩展了乡村书写的经验领域、题材范围与表述空间。这要求作家不仅要了解生产、经营等宏观规划,同时要在转型过程中聚焦乡村新文化、新观念的形成。比如,农民运用自媒体工具,直播销售农产品,技术不仅带来了流通方式的变化,同时也塑造着农民的新形象。作家需要把这些变化通过文学的方式讲述出来。大而言之,乡村振兴战略涉及产业升级、人才培养、文化创新、生态建设等一系列关乎经济发展、国家治理、民生福利的重要举措,是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必然选择。在这种变革中,我们要关注乡村的“变”与“不变”。比如文明乡风、优良家风、淳朴民风是传统文化根脉所在,在当下显示出独特的文化价值,环境变了,文化根脉仍在。
当代乡村题材创作应基于对传统的革故鼎新之上,发现与提炼新“三农”经验,要求作家在忠实记录、客观描述的基础上还要有理想与典型的探求。新时代的乡村文学塑造,接续的是现实主义的伟大传统。近年来出现阿来《云中记》、彭学明《人间正是艳阳天》等一系列虚构或非虛构的作品。它们或塑造新时代乡村新人形象,或追寻美丽中国的乡愁记忆,或从一线扶贫故事中提炼乡村建设经验,处处显示出对中国当下乡村现实的深情观照与深刻洞察。在这些作品中,可以看到对古典文学、现当代文学乃至外国文学等不同文学传统的继承与发扬。我们期待乡村题材创作诞生出更多具有史诗性的作品与典范性的形象。
(摘编自刘大先《认识新乡村,写出精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