材料一:
考察整个中国古代文学的经典序列,儿童视角的存在几乎是一片荒芜。这是一个完全可以理解的事实,在儿童没有取得“人”的资格的年代里,儿童的感受和对世界的体认自然就被创作者放逐在了文本之外。中国现代小说中儿童视角的出现和之后的长足发展,是以五四时期“人”的发现和儿童的发现作为理论的坚强依托的。当时社会开始意识到儿童的重要性,儿童作为未来的人的萌芽获得了独立人格的尊重,具有了与成人同等的地位,自然也就获得了与成人同等的话语权,开始拥有了表达对世界的感受的权利。在儿童视角被发现之前,成人的全知视角是弥漫在整个中国古典小说创作中的一种传统叙事模式,全知全能的成年“说书人”雄踞于中国小说界上千年。
(摘编自王黎君《儿童视角的叙事学意义》)
材料二:
儿童视角是儿童文学的核心叙事视角。选择儿童视角的叙事者成人作家,由于身心的变化与人生经历的复杂,实际上已不可能复归纯真的儿童状态。成人作家在儿童文学创作中选取“儿童视角”,首先必须使自己来一番角色转换,使自己重新“回到”童年状态,以儿童的感受形式、思维方式、叙事策略和语言句式,去重新诠释和表现对象世界。对此,陈伯吹曾有过非常形象的表述:“一个有成就的作家,愿意和儿童站在一起,善于从儿童的角度出发,以儿童的耳朵去听,以儿童的眼睛去看,特别以儿童的心灵去体会,就必然会写出儿童能看得懂、喜欢看的作品来。”陈伯吹在这里说的实际上正是他积数十年创作经验所得出的一条定律:真正为儿童写作就必须选择与坚持“儿童视角”。
英国作家格尔姆在《怎样为孩子写书》中认为:“想开采这个矿脉的诸君,必须留心的是,绝对不可以认为是小孩的东西嘛,随便写写就可以了,或者以为有诚意写作,就会获得儿童的感激,这种自我陶醉或随便的想法是很严重的错误。如果你想成功,必须有相反的态度,也就是放弃命令的姿态,准备一切服从小孩,因为小孩是在支配你的写作。”“准备一切服从小孩”,这就明白无误地说明了为儿童写作必须转变角色与立场,必须从“成人中心”转变到“儿童本位”,“回归”童年状态。儿童对现实生活有自己的感悟,唯有与他们平等对话才能真正传达出他们的所思所想,笔下的世界才能成为真正的儿童世界,或者说儿童憧憬的世界。如果忽视或轻视儿童的感情、感悟,或想当然地以成人的经验取代儿童的经验,那么作家创造出的世界只能是成人的儿童世界,而不是儿童的儿童世界。
儿童文学作家大多是人生经历丰富的成年人,这就要求作家应该沉潜于儿童的心灵世界中,同儿童的精神息息相通。儿童世界和成人世界有不一样的判断尺度,也少有成人社会中的功利主义色彩,因而更能表现出人性真实的一面。儿童文学作家要表现的是儿童“绝假存真”的生命本真,而不是只对儿童的稚态童真做表面的叙写。自从儿童文学作为一个独立的门类出现以来,所有经典的、传世的儿童文学作品无不包含着作家对儿童独特精神状态的认识和把握,我们常说的儿童文学作家的“童心”也即此意。因此,以儿童视角创作的作品常常以“卫护童年”的主题出现。一般说来,在儿童文学创作中,作家从儿童自身生活层面与儿童经验世界入手直接描写儿童生活、关注儿童心灵的作品,大多属于儿童视角。还有不少作品直接以第一人称切入,主人公以儿童“代言人”的身份出场。
(摘编自王泉根《谈谈儿童文学的叙事视角》)
材料三:
《岁月神偷》影片从一个孩子的视角看小人物家庭的命运起伏、岁月的无情。这种儿童视角的叙事方式,不仅拉近了观众与人物的距离,也淡化了故事中死亡、潦倒的痛楚和悲伤,继而产生了一种“间离效果”和独特的悲剧美。
在影片中,儿童视角的“间离效果”主要表现在儿童对暴力、政治、性等方面的间离。不同于成人视角对世界的认知思维,儿童以其视角面对成人世界的问题,他们感知的选择性相对较弱,对生老病死的经历和感受更加趋向无意识的陌生,往往跳出既定的认知范畴,在情感和心理上产生一种突然的疏离感。尤其面对成人世界金钱、权力、欲望下的种种黑暗与不公,作为儿童的生命体态会本能地弱化,剥离覆盖在现实世界表层的虚伪和谎言,更原生态地呈现生活的内核,从而使作品涂上了一层浪漫主义的色彩。
因此,在罗进二的童年里,经历了台风下的老屋坍塌、哥哥的生病死亡、一家人的艰难生计后,他用一个孩子的思维和方式去学会成长,学会懂事,开始认真学习,祈求用偷来的米字旗、夜光杯填满“苦海”去化解生命中接踵而来的苦难,换回哥哥宝贵的生命。面对死亡的逼近、哥哥的离去,在他眼中所展现出来的独特的悲剧美,更具震撼人心的力量,让观影者从一个儿童身上感知到对生命、爱与信仰的体悟,更像是一首关于小人物成长的诗歌。
(摘编自徐潇潇《浅析儿童视角的叙事美学——以电影〈岁月神偷〉为例》)